劉琨擺手說:“出水才看兩腿泥呢。走,我們喝酒去。”
回到營帳,桃花把做好的飯菜端上來,輕聲道:“將軍,吃飯了。”
劉琨聞到飯香,抽了抽鼻子,端起酒來,道:“不錯,小桃花的廚藝越來越好了。來,令狐將軍,喝上碗提提神兒。”
桃花站在一旁,好奇地道:“將軍,聽說你彈的一手好琴,胡笳吹得連鳥兒聽了都緘口三日,是真的嗎?”
劉琨搖頭笑道:“那我不成神仙了,我不過是個愛好者而已,嗬嗬。”
桃花說:“吃飯後將軍給我們吹一曲怎樣。”
劉琨道:“等進了並州城,有機會給你聽。”
令狐盛說:“我看進並州指日可待。”
劉琨吃了口菜,嚼了嚼,也好奇地問:“吃了半天,都不知這是什麼菜?”
桃花說:“將軍,這叫馬齒莧,是我去村外的坡地挖的。”
劉琨再夾一筷子吃了,道:“馬齒莧,沒聽說過。吃著有點酸味兒。放醋太多了吧。”
桃花說:“將軍,你冤枉我了,沒放醋。”
劉琨問:“哎,你不是說離了醋吃不下飯嗎,今兒個怎麼例外呀。”
桃花答:“是這菜自帶酸味兒。將軍,我爺爺說,這菜葉青、梗赤、花黃、根白、子黑,故又稱五行草。鮮食幹食均可,作草當糧都行,吃了好處多得很。”
劉琨逗她:“你爺爺知道的還不少呢。”
桃花興奮地說:“那當然了。我爺是個大夫呢。我爺說馬齒莧有著很好的醫療作用,我們村裏叫它長命菜。能治腸炎、痢疾、癰腫、瘡癤、毒蛇咬傷,作用可大哩。”
劉琨瞅著這個路途中收來的孩子,再也輕鬆不起來了,歎道:“沒想到你爺還是個老大夫,是戰亂讓我們國破家亡,百姓流離四散啊。想家嗎?”
桃花低聲說:“想。”
劉琨道:“我派人送你回家找你爺爺如何?”
桃花緊著搖頭退步:“不不,將軍,您給了爺爺錢,我就是將軍的奴仆,絕對沒回去的道理。”
劉琨道:“你年紀尚小,跟著我們風餐露宿可不是個辦法。”
桃花眼睛裏噙著淚花。“將軍,桃花年紀雖小,可是什麼都能做,我還想著跟將軍學文習武,殺掉作惡多端的胡兵,為我雪恥。”
劉琨聽著桃花的誓言,點頭說:“好哇,有誌不在年高。但是要記住,我們學本事不是用來殺人的,不管胡人漢人,都有好人也都有壞人。你要像你爺爺一樣,會救人才對呀。”
在板城稍做停留,劉琨一行人繼續北上。經過兩天的行軍,徹底擺脫了胡兵,找到一僻靜山村休整。
夜晚,曉風殘月。劉琨和令狐盛一起查哨。士兵們在柴房裏,屋簷下,和衣而睡了。他們瑟縮在一起,睡夢中不時的喊出一兩句囈語。
回到住處,他仍無睡意。回望一路的艱澀,滿懷詩緒,一氣嗬成,作《扶風歌》一首:
朝發廣莫門,暮宿丹水山。
左手彎繁弱,右手揮龍淵。
顧瞻望宮闕,俯仰禦飛軒。
據鞍長歎息,淚下如流泉。
係馬長鬆下,發鞍高嶽頭。
烈烈悲風起,泠泠澗水流。
揮手長相謝,哽咽不能言。
浮雲為我結,歸鳥為我旋。
去家日已遠,安知存與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