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卷五辨少陰病脈證篇(3 / 3)

原文少陰病,下利清穀,裏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身反不惡寒,其人麵色赤,或腹痛,或幹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者,通脈四逆湯主之。通脈四逆湯方:甘草二兩、附子一枚(大者,生用,去皮,破八片)幹薑三兩人參二兩前四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其脈即出者愈。非若暴出者之自無而忽有,既而仍無,如燈火之回焰也。麵色赤者,加蔥九莖;腹中痛者,去蔥,加芍藥二兩;嘔者,加生薑二兩;咽痛者,去芍藥,加桔梗一兩;利止脈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參二兩。

(機理)外身熱、麵赤、手足厥逆,內下痢清穀,脈微欲絕,是陰寒內盛,逼陽於外,故叫裏寒外熱。陽不能內返,全由內之陰寒盛,故以大的生附子、幹薑以溫中回陽,炙甘草以調中氣,滋化源,使先、後天俱恢複。其麵色赤者,為陽上浮,加蔥白九莖,使內複之陽上升,上升則痢止,並與上浮之陽相接續,接續則外陽可內返,不接續則越。腹中痛者,下痢使土衰木乘,風氣入腹則痙攣,故去蔥白,防其升陽反助風亢,加白芍以柔肝斂風而止痛。嘔是寒盛逼陽上浮的症狀,故加生薑以溫散胃中之寒,且降逆氣以止嘔。咽痛亦是陽浮的症狀之一,故去酸寒之芍藥,恐其殺微弱之升陽,加桔梗辛開苦降以利咽喉,使浮陽隨甘草內返中土。痢止脈不出者,元氣弱,桔梗之升有助陽亡之弊,故去之,加人參以補元氣。服之脈漸漸增強,為正氣複,則生。服後脈忽有忽無,忽大忽小,為陽外散之象,亡陽之征,則死。

原文少陰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四逆散方:甘草(炙)枳實(破,水清,炙)柴胡芍藥以上各等分,前四味,搗篩,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後加減法:咳者加五味子、幹薑各五分,並主下痢;悸者,加桂枝五分;小便不利者,加茯苓五分;腹中痛者,加附子一枚,炮令拆;泄利下重者,先以水五升,煮薤白三升,取三升,去滓,以散三方寸匕,納湯中,煮取一升半,分溫再服。

(機理)此之主證是四逆,或證為咳、悸、小便不利。腹中痛、瀉痢,與真武湯證頗相似。但四肢涼而不冷,瀉痢且下重,此非少陰病,而是少陰陽複,肝鬱不升形成的鬱陽不輸布,所以身不冷,或熱而肢涼。它是陽氣內鬱,風氣下泄,使陰陽不相順接形成的,與腎陽衰之四逆形同而質別。治當解鬱調肝。清陽下泄,故下痢後重,以柴胡升其清陽;下重者,氣機受阻,故以枳實攻其鬱結之氣。柴胡、枳實相助,使已下陷者下泄而去,未陷者升之使上,升清降濁則氣機和暢;芍藥柔肝斂風以止腹痛;炙甘草實中土,助清陽之升。陽氣和暢,升入太陽,則手足不厥,瀉痢後重自除。陽鬱不布,上咳者,是陰寒犯肺,故加幹薑溫散寒水,加五味子以斂肺氣,防木升侮肺。悸者是寒水淩心,故加桂枝助心陽以散寒。兩者總為清陽內鬱而成。小便不利加茯苓利水。

腹中痛服芍藥不止者,恐是陰寒腹痛,故加附子合服。服四逆散而泄痢下重不止者,可加薤白辛溫散結助陽升降,因柴胡升之尚不及,枳實理氣猶不止。至於三升,可能是筆誤,或許是薤白三兩,以水五升煮至三升。少陰病,可從寒化,可從熱化。此是從熱化轉換過程中的病證。腎陽初複,陽氣欲升,可是厥陰之陽未全複,故鬱而難升,其他髒腑尚少陽氣。觀上下條可知這正是轉換中的一條,即今所謂的過渡階段。若已轉入厥陰,下痢膿血,則屬厥陰病了,應在下篇,故仲師列此一條而止。若僅僅是厥陰陽鬱形成的厥逆,則陽氣易化熱,治當加清熱藥。這叫肝鬱化熱,熱深厥深,溫病中最多。二者的區別在於此是腎陽衰而複,出於厥陰;彼是腎陽未傷,肝鬱化熱。

原文少陰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嘔,渴,心煩不得眠者,豬苓湯主之。

(機理)少陰下痢,上不當有渴證。必久痢傷陰,病從熱化。六七日為太陰、少陰主氣,正複而陰不足,心肝火旺,故心煩而渴,不得眠。但其人還咳而嘔,為什麼?這是停水不化。因下痢久,下元陰虧,其人心氣素旺,心火下移,腎陽因此而複。陽複而陰虛,虛陽不能化水,反與停水相膈,形成水不濟火,出現口渴、心煩、不得眠等證。下陽虛停水不化,故其痢不止,或小便不利。水犯胃則嘔,攻肺則咳,故以二苓、滑石化其停水,且引熱下歸。熱下停水化為病止。因其陰已傷,上升之津尚不足以濟火,故加阿膠以滋陰補水。停水去,肺心陰血得補則病瘥。

原文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幹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機理)何以為少陰病?脈微細,手足厥。此處為陽熱內鬱。二三日為厥陰、太陽主氣,木旺生火,太陽之陽內合心火,火氣大增。陰氣盛日火不減,剛轉入太陽則口燥咽幹,說明心火盛急,當急下其心火以救陰液,故以大承氣湯攻下內蘊之熱毒以救急。此已轉入溫病範疇,火熱為患,下不厭早。臨床當以脈舌為準,以定攻下之緩急。溫病以陰液為根,攻太過恐陰傷太過。

原文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必痛,口幹燥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機理)此為心火內鬱之瀉痢、四厥,故易診為少陰病。心下者,胃腸也。下痢色純青之水,上口幹燥,為火證,此是心火內陷,子令母實,木火動風。風火入於腸道,鬱而不行,為木乘土,胃腸脹急,故曰必痛。風火久鬱必散,使膽汁大量排入腸道,故自痢純青水。風火助胃之燥熱則上有口幹燥,總為火熱為患。當以大承氣湯急瀉其火,火祛風息則不疏泄太過而痢止。膽汁下泄,引風火從腸道行,故便青水;若風火從厥陰下行,必便膿血。

原文少陰病,六七日,腹脹不大便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機理)少陰病,或從寒化而痢,或從火化而煩。六日為過經,正氣恢複當大便,七日厥陰又旺,疏泄功能強,反見腹脹仍不大便者,實也。為火氣化燥,傷了胃腸之津液,燥糞阻氣機運行,故腹脹不便,治當瀉火通便以存陰,故宜大承氣湯急下其燥火之結。上條與此已屬溫病,救焚之劑,宜早宜重。但仍當適可而止,不可過量。傷於寒而轉化為溫病,除辛溫、散寒、助陽外,與其人心火素旺有關,是寒證中常見的。仲師正教人要知此知彼,如此才會思過半矣。

原文少陰病,脈沉者,急溫之,宜四逆湯。

(機理)此以脈論。少陰病證俱,手足厥逆,下利清穀,其脈沉者,為陽不足,證為陽衰陰盛,首當急救其陽,故宜四逆湯。

原文少陰病,飲食入口即吐,或心中溫溫欲吐,複不能吐。始得之,手足寒,脈弦遲者,此胸中實,不可下也,當吐之。若膈上有寒飲,幹嘔者,不可吐也,急溫之,宜四逆湯。

(機理)上焦乃陽氣布散必經之地,若被寒痰所聚,則陽氣不輸布,故手足冷。心陽被鬱欲出,故心中溫溫欲吐,但無物可吐。寒在上焦則不能食,食則寒熱格拒而吐。若得病則手足冷、脈弦遲,為寒實阻結在胸部,寒痰鬱陽難散,可用瓜蒂散類吐之。寒痰出,心陽布,則病痊愈。若下,徒傷中、下焦之津液,上焦寒痰不能去。若膈上為寒飲,僅僅隻有幹嘔之證(脈象必沉),是三焦陽氣不足,水氣停而為飲。此為心陽不足,吐之會更傷其陽。三焦根於腎,此為少陰病,腎陽不足的結果,故急與四逆湯回陽。心腎陽足則水氣化,寒飲消,幹嘔止。此條將寒實結胸與陽虛飲停並列,正是教人正確區別少陰病。寒飲與少陰病不是一回事,但機理相同,用四逆湯為異病同治。

原文少陰病,下利,脈微澀,嘔而汗出,必數更衣,反少者,當溫其上,灸之。

(機理)陰寒下痢,至脈微澀,為陰脫於下;嘔而汗出,為陽越於上。反過來,陽越更使陰脫,故下痢會更甚,所以曰必數更衣。反少者,是下痢的次數沒有增加,但也不是痢止。若痢止,上嘔、汗出,為死證。今減少,是下之腎陽漸複,陽氣攝陰的緣故,痢有向愈的征兆。當溫之以助陽複。下陽複,上陽未必就通,故可灸其上之百會穴,通其經,使上下之陽接續則病愈。上條是急溫之,此條是當溫之,是因病之所傷不同。上條未痢,故下元陰血未傷。此條久痢不止,下元陰血大傷,故隻言當溫,以痢止為度,過則陰傷難複。若全身陽尚不足,灸百會則止,亦不可太過。仲景以此教人用藥應藥病相當,尤其在危重之時,不可孟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