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言(1 / 2)

在這寒風冷冽的、下著雨、飄著雪的冬夜,在這昏暗如豆、閃爍如星的燈下,伴著呼嘯往返的風聲和淅淅瀝瀝、如泣如訴的雨聲,讓我懷著最真誠的心來輕聲為你講述一個關於前世今生的故事。

不管你相信還是懷疑,請靜靜地聽我把這個故事說完。或許,它將溫暖你寂寞而堅硬的心,至少,能夠陪你渡過這孤獨難眠的時刻;請相信我,當黑夜漸漸褪色,寒冷和孤獨也會慢慢消失;當黎明的曙光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真誠地許一個心願並努力地去實踐,希望中美好的一切便會來到你的身邊。

雨中的山林

——席慕蓉

雲霧已逐漸掩進林中

此去的長路上雨潤煙濃

所有屬於我的都將一去不還

隻留下在回首時

這滿山深深淺淺的悲歡

從車裏出來,放眼望去,空中飄舞著似有若無的雪花,地上白茫茫的一片,樹枝上掛滿了冰淩兒,四季常青的樹葉在冰雪覆蓋下越發青翠;滿目銀裝素裹、粉妝玉砌,好一個晶瑩剔透的世界!山風呼嘯而來,帶著透骨的寒意掃過臉頰,熱辣辣地像刀割一樣;我緊了緊身上的棉襖,理了理額前灰白的發,把頭稍稍地低下,讓帽子更緊地裹著頭部。到了我這樣的年紀,皮膚對風霜的侵襲或許沒那麼敏感了;同行的幾位也都是六十開外的姐妹,在原地活動活動手腳,大家就開始了上山前的準備。

從下車的地方到山頂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山腳的雪不是很厚,經過山風一吹就全結成了冰,走起來很吃力;好在事先帶了稻草繩和拐杖這些防滑的輔助工具。我們用草繩在鞋子上繞了兩圈綁好,各自拿上拐杖和簡單的行李,一起踏上了禮佛、祈福之路。我們的不同之處在於祈福是她們的旅程,而禮佛是我最終選擇的歸宿;從決定上山的那一天起,我對世間的一切就完完全全地放下了,從此了無牽掛,青燈古佛渡過餘生。

還在很小的時候,我就常在夏季隨信佛的外婆到這座山上的廟裏來祈福。從家中到山頂的廟裏有五、六十裏路,完完全全隻能靠自己的兩條腿走;其中一大半是又窄又陡的山路,但大山裏的一切還是很吸引我,沿途的鳥語花香、雲蒸霞蔚,常常讓我歡呼雀躍、流連忘返。或許,貪玩是每個小孩的天性,即使是山高路遠,也阻擋不了小孩子的好奇心,就如小時的我。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幾十年後置身於天寒地凍的山中,我的身邊再也不可能有外婆的陪伴,而心中也無喜亦無悲,有的也隻是些許的歎喟。

同伴們說是姐妹,其實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閨中密友,不是姐妹勝似姐妹。十幾歲時各奔東西,再到結婚生育,成家立業,子孫滿堂,幾十年裏我們姐妹五個也難得聚到一起;年少時的感情是最純真的,也是最持久的,雖然分隔了這麼久,但是為了陪我上山,她們都從外地趕了回來。在這樣的天氣,姐妹們應該和兒孫圍坐在溫暖的家裏共享天倫之樂的,人說得一知已不易,我是何其有幸,塵世中的最後一程有這四位姐妹陪伴!或許這也是我們今生能見的最後一麵了。

一路行來,不疾不徐,身上也微微地出了點汗;輕言細語,家長裏短,還有踩在雪地上的沙沙聲,我們漸漸成了這山林中的主角。越往山林深處走,地上的積雪越厚,反而沒有這麼滑了,走起來也輕鬆些;當一陣山風呼嘯而過,枝頭的冰碴雪屑受到震動,撲簌簌地掉落下來,弄得我們滿頭滿身,引起一陣對望時的歡笑;走在前麵的四姐抓了一團雪回頭扔向我,來不及躲閃的我胸前頓時綻開一朵雪花,姐妹們的笑聲也在耳邊響起;也罷,再好好享受一次這人間難得的真情吧!我幹脆扔開拐杖,放下行李,姐妹們也都參與進來,就地取材打起了雪仗,混戰中歡聲四起;我們的歡笑驚起不知名的鳥兒飛上枝頭探頭探腦,好奇地嘰嘰喳喳,似乎也被我們的歡樂所感染;走進這幽靜純淨的世界裏,我們仿佛回到了少女時代,天真無邪;正是那豆蔻年華,無憂無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