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我要好好活下去(2 / 3)

回首往事,如夢如煙,那些逝去的歲月,美好的愛情,曾經走過的坎坷路;而現在白藥片、黃藥片、中藥、西藥、打針、血透、檢查,將伴隨著我以後的歲月。我不能不離開心愛的講台,離開那些真誠熱情的同事,離開那些活潑可愛的孩子們,什麼前途、理想都離我而去,我的內心十分孤獨,如同置身在茫茫荒漠中。

我靜靜地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月色和隔壁病房裏透出的燈光,我不由惦念起此時還在小店裏的妻子與女兒,她們還好嗎?還有我那年邁的父親,他借到錢了嗎?

第二天,妹夫朱愛林和我父親早早來到醫院,他們從家中帶來五千元交給了醫院。妹夫悄悄告訴我,我父親這次回家籌錢期間差點兒遭遇一場大禍。

聽妹夫這麼說,我不由嚇出一身冷汗,忙問他怎麼回事。

原來父親回家籌錢,本來心事重重,大隊幹部又找上門要他將門前土路兩旁清理一下,將路旁的桑樹枝條修剪掉,隊裏要安排人修路。父親借來一把鋸子,爬上桑樹,可在鋸枝條時不小心從樹上滑落下來,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他無法站立,是妹夫用三輪車將他送到醫院,醫生診斷說就差那麼一毫米就摔壞了中樞神經末梢,如果那樣全身就癱瘓了。

妹夫告訴我,為了籌錢給我治病,父親打電話叫姐姐想辦法送來了兩千元,他將家中僅有的一千元積蓄也拿了出來,湊了三千元,父親覺得還少,又強忍著疼痛,讓妹夫用自行車帶他到學校,他想找校領導幫忙。

學校正在搞現代化工程建設,基建工程緊鑼密鼓地進行,資金十分緊張。父親來到學校時,校領導正在召開行政人員會議,考慮籌集工程款事宜。

父親一瘸一拐地找到學校行政會議室,這個年近六旬的老人,話欲語淚先流:“請各位領導幫幫忙,夕穩他要做手術,還差兩千元,請幫忙想想辦法吧!”

校領導懂得我父親為難的處境,一個個淚光閃閃,唏噓不已,一陣討論後,大家以個人名義籌集了兩千元交給我父親,我父親這才千恩萬謝回家了。

想到父親的尷尬為難,我的鼻子一陣陣發酸。

錢到賬了,上午八點準時做手術。

我被推進了手術室,父親一直跟到手術室門前,當我被推進去的一刹那,父親喊了我的小名,叫我別怕,我看到他那緊張的神情,額上一層細密的汗珠,心頭一陣感動,暗暗地捏了一下拳頭,為自己壯膽。

無影燈下,麻醉師在我的左手腕上進行了術前麻醉,做手術的主刀大夫陸醫生和他的一位年輕助手忙碌著。陸醫生態度十分和藹,他戴著口罩,輕聲對我說這是個小手術,很快就會完成的,他還跟我聊了一陣子家常,我的心情緩和了許多。

手術開始了,我極力轉移自己的思緒,想著父親正站在手術室門口,一定十分焦急,淚水潸然而下……

手術十分順利,大約三個小時後,我被推出了手術室,父親滿臉皺紋也鬆弛下來,他一聲不響地跟在我的身後,我回到病房,他才告訴我,我在手術過程中,他一直站在手術室門前沒有移開半步,一直側耳細聽,擔心我開刀疼痛時大聲叫喊,沒有聽到我的叫喊聲,他的心才平靜下來。看到父親那蒼老的身軀,滿臉慈祥,讓我說不出的感動。

由於麻醉藥漸漸失效,夜裏刀口處疼痛難忍,輸液仍然繼續,要到半夜才能結束,我為了安慰父親,微閉著雙眼,假裝沒有痛苦的樣子,因為父親比我睡得更少,每天晚上趴在床尾打個盹就算睡過了,我更擔心他為我痛苦而焦急。

我擔心他的身體,強迫他睡會兒,可他根本不敢睡,隻一個勁地勸我睡,我對父親說,白天睡了好長時間,自己不想睡,也睡不著,讓他睡,我照看自己輸液情況,父親這才很不情願地趴在床尾睡了,一會兒我便聽見父親發出細微的鼾聲,他實在太累了,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白天又那麼疲勞。

我聽到父親的鼾聲正感到欣慰時,突然,父親驚了一下,幾乎同時,他驚慌地抬起頭來,兩眼迷蒙地問我:“啥事,出現了啥事?”父親趕緊站起來伸手在我額上試了試體溫,神情慌亂,好一陣才清醒,長籲了一口氣,“嚇我一跳,我好像聽到你的喊叫聲,原來是做夢。”

三十出頭的我,還讓父親做夢都擔心,這是怎樣的無奈現實?我何時才能走出這種困境,何時才能讓年過六旬的父親睡上一個踏實安穩覺?

我剛做了動脈瘺,要過二十多天才可以使用,但血透必須進行,拖延下去會加重病情,必須接受穿刺血透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