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家語》說:“孔子初仕為中都宰,製為養生送死之節……器不雕偽。”“器不雕偽”指孔子影響當時風俗,崇尚樸素,不雕花刻草。無疑這是最享受、也是最華美的生活。這話也隱含了孔子不雕刻、不崇拜偶像的意思。
“服周之冕”。即行周禮。
周禮是三代之禮的精華與高峰,其特點就是加固對上帝的信仰。夏商周三代都信仰同一位上帝,全稱為“昊天上帝”。關於此名,在《詩經》、《尚書》、《周禮》中皆有記載。所以,夏商周三代雖然有改朝換代,但禮樂不變。
夏禮極簡,商禮亦簡,而周禮大盛。太過奢華是其敝,重建信仰是其宜。孔子在批判周禮太奢、宜“乘殷之輅”的同時,也盛讚周禮的莊重,應“服周之冕”。
最近我弟弟參加了“漢服運動”,與網上的朋友一起提倡重穿漢服,並且自己親自做一套穿在身上。我認為這場“漢服運動”是在宏揚傳統文化,予以支持。雖然,我弟弟他們不知道漢服本是儒服,是殷周之人祭祀上帝時穿的祭服。但隻要他們敢提倡,我就敢支持。
冕是冠。周朝的服製簡便耐穿,是物質生活的極大進步,反映了“禮者宜也”的禮樂精髓。孔子本是祭司,專司禮樂,當然對此十分精通,因此對周冕予以讚賞,還向顏回大力推銷。大家知道,顏回窮得很,隻住得起陋巷。可見孔子向顏回推銷的周冕,是連普通平民都戴得起的帽子,與樸素耐用的殷輅、與永不變更的夏時剛好配套,最適合普通人使用,因此能流行於世。我們因此又可見大道本無奇,原本就是適合人的常有之物,不是稀奇古怪的魔方。
“樂則韶舞”。即提倡和諧。
韶舞是舜帝重華發明的舞樂,音樂純正柔和,是聖人之音。孔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昧。孔子以舜樂講古禮,與武王的武樂作比較,得出舜樂“盡善盡美”的結論,意在提倡和諧的仁道,不提倡武王的殺道。關於這一點,我在《孔子做人絕學》中有專章詳述。
以上四個方麵,便是孔子提倡的“國之四維”。
克己複禮
孔子與顏回另一次關於治國的討論就把問題說得更清楚了。
“顏淵問仁。子曰:‘克己複禮為仁。一日克己複禮,天下歸正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顏淵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論語·顏淵》)
孔子的話全是針對魯定公與季恒子縱情聲色的行為講的。但孔子也無力改變現狀。在這種情況下,孔子讚成顏淵繼續“居陋巷”,不用出來做事,是對顏淵的愛護與保護。
孔子最愛“不做事”的人,這其實是他們師生做的一件大事,正好應了孔子自己的話:“邦無道,穀(通祿),恥也!”
“克己”是不做,“複禮”是做了,“克己複禮”是通過不做把該做的事做了。人有時“不做”甚難!很多事做了有大患,不做是大丈夫的行為。不做中有忍耐,有眼力,有果敢,更因有信仰,你明白很多事看起來誘人,其實全是虛幻。孔子行道,與魯定公、季恒子等人鬥爭其樂無窮。顏回行道,居於陋巷之中其樂也無窮。孔顏二人一仕一隱,其道則一,都是一個“不做”。你在“不做”的同時,等於把更大的事情做了:你有信仰,並且堅持住了,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可貴的事情?
三
美景專屬流浪漢
[坐在家裏,隻見牆壁]
本章講孔子周遊列國
孔子傳道
“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論語·學而》)
萬乘之國是宗主國,千乘之國指諸侯國。孔子說的“道千乘之國”,意思是到列國去傳道。此處的“道”,指傳道,是使動詞“道之”的簡說。“敬事而信”,指敬拜、事奉上帝,重建國民信仰。
孔子這段話意思是說:我要到列國去傳道,引導列國君臣敬拜、事奉上帝,重建信仰。至於治國方麵,主要是節約、愛民,引導百姓要看時候,不能什麼時候想怎樣就怎樣。
孔子這段話的口氣透露,他是在即將開始漫長的周遊列國之前說的,可以看作他的誓詞。孔子下了很大決心,要去做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業,去做開天辟地的第一位中國的傳道人。
孔子生平做了兩件具有革命意義的大事,一是立私學,這件事人所共知;另一件就是去列國傳道,這一點以往我們還不甚明白。
孔子周遊列國,這次前所未有的“文化長征”究竟意義何在?孔子為什麼要一去十四年?
關於這個問題,曆來的解釋主要有三種:有的人認為孔子周遊列國是為了求官,我稱為“求官說”。有的人認為孔子周遊列國是政治避難,我稱為“避難說”。有的人認為孔子周遊列國是推銷他的複古思想,為周王朝作最後的掙紮,我稱為“掙紮說”。這三種說法都看起來很有道理,仔細看來,卻都很荒唐,一個比一個錯誤,照他們說來,孔子何其不堪!下麵我少不得一一反駁。
“求官說”。
此說無視一個事實,那就是在周遊列國前,孔子已經做過了魯國相。他已經做過大官了,怎麼還會在乎小官?雖說魯國是小國,但小國的大官也是大官,《史記·孔子世家》說孔子當官當得不錯,“與聞國政三月……途不拾遺。”“途不拾遺”就是路不拾遺。孔子能把魯國治理得路不拾遺,可見成績斐然,不是一般的會做官。孔子“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他已在魯國為相,又怎麼會去別國求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