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像是從天上來的仙女。”

“你這樣走出去,可以迷倒所有長了眼睛的男人。”

走出商店玻璃大門的那一刹那,陳鐲整個人都被深褐的夜色和斑駁的橙色燈光包裹住了,不遠處擁擠的居民樓裏傳來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年輕的或是年老的媽媽站在院子裏聲嘶力竭地叫小孩回家吃飯,一樓棋牌室裏狠狠地摔麻將聲和罵娘聲,以及夏天特有的空氣裏浮塵的飛舞聲。此刻這些聲音混合在一起成了一出精彩絕倫的喝彩交響曲,陳鐲背對著全世界的豔羨與喝彩,神采飛揚地往前走,嘴角彎起一個神秘的弧度。

她知道她是一個仙女,幾分鍾前當她站在鏡子前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了。鏡子裏的她一襲月光色連衣裙,百褶荷花衣領,領子邊繡了些細細碎碎的小花,精致可人。裙身和她的每一寸皮膚恰好伏貼,腰那裏束得緊,腰身稍微厚實一點的人是不敢穿的,可是陳鐲的腰身進去了卻剛剛好,像細細的柔美的柳枝。周圍人的目光像燈一樣,一盞一盞全部打在她美人魚一樣曼妙的身軀上。

她知道這場遊戲她贏定了,沒有人知道她為此做了多少努力。不光是她最近連續一個月每天都去高級理發店美容店做頭發護理和美容護理,把她的形象打理成世界上所有的美女和醜女都渴望擁有的完美樣子。不光是她最近在下班時間推掉了一切聚會一切娛樂,隻在家專心模擬即將到來的每一場對話,每一個場景,力爭做到完美。不光是她花了半個月的工資買了身上這件奪目的裙子。而是五年以來她拚命讓自己變得優秀起來,所流的無數滴汗、熬的無數個夜、吃的無數的苦。

這些都隻是為了明天而已,為了明天這個同學聚會,她等待了那麼久,等待得那麼苦。

想到這裏,她在黑夜中熠熠發光的雙眸瞬間黯淡下去了,彼時周身的空氣有了一些傷感的味道,人的心也就黯淡下去了。這個時候一陣輕快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剛剛圍攏起來的氣氛。

“鐲子,明天星期天,西街的服裝店打六折,一起去吧。”是同事李月的聲音。

“李月啊,我大概不能去了,我有事。”

“什麼要緊的事啊,六折唉,機會很難得的,你怎麼舍得放棄!”

“有個大學同學聚會。”

“不是吧,同學聚會是世界上最沒意思的聚會了,不過是大家向以前同學拚命炫耀自己過得好的平台而已,我就從來不參加。”

“反正這次不能陪你買衣服了,不好意思啊。”

“那好吧。”手機那邊的聲音有些失落。

陳鐲關掉手機,握起拳頭鼓舞自己,“好好表現!”

是啊,陳鐲怎麼會放過這次同學聚會呢,知不知道她多少次夢到這一天的到來,多少次在夢醒時分緊緊握住拳頭,指甲的邊緣割疼了掌心的肉,在心裏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自己: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五年前她失戀的那個夜晚,也是一樣的深褐色夜空,也是一樣的橙色燈光,

也是一樣浮塵飛舞的夏天。杜康,那個說過一輩子隻愛她一個人的男孩,留給她一個背影,和另一個女孩從她眼前走過,頭也不回。炎炎夏日,她卻感到一陣陣凜冽的風刮過來,徹骨的寒冷。

男孩的一字一句,陳鐲到死也忘不了。

“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適,人還是活得現實一點比較好。”

“不能總是指望別人照顧你,以前可以,但是現在大家都有自己的前程要顧。”

“我希望你也努力一點,不要像以前一樣不思進取了。我發現也許我一直都錯了,我喜歡那種獨立自強的女生,我喜歡的不是你這種類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