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驚變(2 / 3)

段天涯瞧著星兒神色,心裏猶如比針刺還要悲痛萬分。如果星兒真的便是殺害桑木道人的凶手?如果星兒真的會使攝魂大法?如果段家滿門真的與星兒有關聯?這許多“如果”,他不忍再去想,也不敢去想。星兒笑道:“你們自稱魔教,為什麼還要來問我?”黑衣老者怒道:“你果然便是魔教中人。”星兒道:“我不是。”黑衣老者怒道:“在場數十對眼睛看的明白,桑木道人是被攝魂大法害死的,你還在那裏狡辯到什麼時候?”另一名黑衣人快步走到桑木道人屍身旁,“嗤嗤”聲響中,已然將桑木道人胸前的衣衫撕裂,猛地一聲大喝,一隻手掌已然探入桑木道人胸膛。段天涯夫婦見他手段這般殘忍,也著實心驚,可是究竟他在幹什麼?卻難以道出個所以然來。不多時,隻聽得黑衣老者問道:“怎麼樣”。那黑衣人從桑木道人胸膛掏出血淋淋的心髒來,烈日照耀之下,那一顆心髒竟爾變成幾十塊散碎的血塊了。那人低聲道:“果然便是攝魂大法。”原來他是在證明桑木道人究竟是怎麼死的?但手法殘忍,著實讓人驚駭萬分。黑衣老者搖搖頭,歎道:“果然便是了,果然便是了。”轉頭對星兒道:“你還有什麼話說?”星兒上前一步,道:“憑什麼說我一個弱女子便是魔教中人?便是會攝魂大法的人呢?”黑衣老者啞然。忽聽得馬上數人叫道:“憑什麼?憑這個?”勁風突起,一柄鐵牌,一把禪杖。齊齊向星兒當頭劈來。星兒心道:“好呀,我站著不動,看段郎救不救我。”這一式好不淩厲,眼看星兒便要成為肉泥。“嗤嗤”聲響中,隨聽得“當當”數聲,那把鐵牌已然墜地,使鐵牌的漢子驚恐的看著自己的雙手,隻見手掌齊斷,鮮血淋漓,他猛然生成這場變故,不禁呆立當場。那使禪杖之人去勢,比來時還要快得多。咚的一聲,躺在地上。而那把禪杖正好砸在他的胸口,一道血箭從嘴裏噴出。黑衣老者怒道:“這不是攝魂大法,是什麼?”原來,星兒盼望段天涯來救自己,已洗脫自己的罪名,哪知鐵牌與禪杖距離她頭頂隻有數寸,而段天涯還是沒有來救自己。星兒心灰意冷之極,不由得施展出攝魂大法。她冷眼看著段天涯,但見他臉色蒼白,雙目失神。不禁驚呼出聲:“段郎,你怎麼了?”段天涯搖搖頭,淒然道:“我段天涯瞎了眼了。”星兒不明就裏,道:“怎麼會呢?你眼睛好好的呀。”黑衣老者冷哼道:“小姑娘就是小姑娘。”星兒怒道:“什麼意思?我知道了,你不是魔教中人。對嗎?”黑衣老者一驚,道:“怎麼會?”星兒道:“我一早就看出來了,隻是我沒有說而已,嘿嘿--”話猶未了,忽聽得“塔塔”聲響,一個雄厚的聲音冷笑道:“喂,老家夥,你往一邊去,讓我來。”不待黑衣老者說話,寬袍大袖揚起,一道勁風竟爾將黑衣老者逼得倒退一丈。星兒舉目望去,但見來人高大威猛,寬袍大袖,足踏木屐,一把長約八尺的寬刃長刀橫在腰際。寬袍上繡著一朵盛開的白色小花,星兒不知道這便是扶桑著名的櫻花。他冷冷的看著星兒,笑道:“你是中原人士口中的魔教嗎?”一排白森森的牙齒露了出來,說不出的詭異。他初來乍到,不知魔教是個中原組織,就這樣口直心快的問了出來。星兒格格笑道:“我不是魔教,但魔教卻要我。”側頭看向段天涯,冷冷的道:“不像某些人不要人家。”那人嗬嗬笑道:“中原人士也這般口直心快嗎?本座喜歡。”星兒白他一眼,道:“我不喜歡。”那人笑道:“本座此來中原便是要領教中原武學的精妙。”星兒笑道:“這裏是西域,不是中原,你還是回中原去領教吧。”那人笑道:“你不是從中原而來到這裏的嗎?”星兒笑道:“你見到我來這裏了嗎?”那人道:“當然,本座---”一名黑衣人道:“宗主小心,這小妮子狡猾的緊,小心上當了。”那人轉頭看向那名黑衣人,眼神突露凶光,道:“本座不是三歲的小孩了。”那名黑衣人諾諾道:“我知道,我知道。”模樣甚是恭敬,也甚是畏懼於他。那人轉頭笑道:“本座乃是扶桑人士,櫻花派南宗宗主風火雲城。”星兒“哦”了一聲,道:“風火雲城,當真古怪的緊呢?”她不知扶桑櫻花派那是比伊賀派、柳葉派還要厲害的門派,堪稱扶桑第一派,開派祖師便是唐代鑒真高僧,他東渡日本後,雙目失明。門下弟子忍基便將他的佛法融入日本的劍術。所以,這櫻花派便是佛學與忍術的結合了。櫻花派世代信仰櫻花神,潔白的櫻花隱含的高貴與優雅,通常便是他們劍法的精要。風火雲城道:“我希望小姐可以與在下比試比試。”星兒笑道:“你一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你不害臊嗎?”風火雲城笑道:“我不害臊。”他不知“害臊”雲雲,乃是中原人士的貶義詞。他此言一出,身後數名黑衣人盡皆輕笑起來。顯然風火雲城震懾著他們,全然沒有嘲笑段天涯與星兒那種哄然大笑了。星兒笑道:“既然你不覺得害臊,那就來吧。”此時西風卷席而過,帶著星兒的衣帶翻飛,她傲然看著風火雲城,真的便是仙女在注視著人間界的妖魔一般。風火雲城大拇指一翹,笑道:“好,不錯。”雙手在胸口交叉成火焰燃燒之狀。看著星兒詭異一笑,大喝一聲道:“起。”隻聽得“嗤”的聲響,一把長刀從背後竄出,慢慢的下降到他的手邊,顯然是用自身力道控製住長刀的。風火雲城握著長刀笑道:“小心了,這是我櫻花派的劍法‘柳葉如刀。’”“柳葉如刀”便是櫻花派的絕技,本來扶桑劍術向來便是左手握刀,而這一招是左手握著刀背,右手握著刀柄。左腿微屈,右腿向後伸直。大喝一聲,長刀向星兒腰間橫切過去。這一招看起來平平實實,模樣也甚是笨拙,而內涵極大的威力。但不說風火雲城這一招式用的勁力,單是那橫切的力道與速度,就令在場中原人士膽戰心驚。隻見,劍光閃耀,猶如閃電劃過長空一般,來勢甚猛,眼看這一橫切就要斬向星兒腰間。眾人不禁都驚呼出聲,要知,扶桑武士向來便以狠,猛,快。享譽中原江湖。比起蒙古武士,西域豪士,西藏密宗,又有其製勝之招。而櫻花派劍術,在扶桑武士界與伊賀派忍者的忍術堪為比肩,所以也不可小覷。眾人心下均想:“如果這個扶桑武士勝了,那我們中原武林顏麵何在?”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各種狠毒的念頭在腦海凝聚。段天涯抬眼看去,也是甚是心驚。隻聽得星兒一聲嬌喝,手中金光一閃。隨聽得“砰”的一聲,兩股散發的力道,波及周身。眾人衣衫飄動,不禁勒馬退後幾丈。隨即幾招之後,隻聽風聲大作,呼呼作響,一片黃沙竟爾被卷將起來,在眾人眼前凝聚成一道丈餘的沙牆。風火雲城狂怒聲大作,數道刀影從沙牆的縫隙中竄出,激在沙地上。隻見風火雲城一刀快似一刀,一招狠似一招。就像發怒的獅子在星兒周身怒吼,確是無法觸及她的身子。眾人看的明白:風火雲城想要用力道製勝,那是極為滑稽之極的事情。隻覺得星兒坦然相對,而風火雲城時刻麵臨生命之危。風雲雲城每刺出一刀,眾人心裏都是捏了一把汗。心下更是心驚:“原來這小妮子果然厲害,著實是深藏不漏,這樣下去風火雲城非敗不可了。”念及至此,忽聽得一聲清嘯,三名黑衣人齊刷刷仗劍而來,雙雙搶入,刺向星兒後背。其實星兒眼看風火雲城已是不及,心下甚喜,偷眼瞧向段天涯,見他也凝視著自己,心裏隻覺得甜甜的。哪裏還顧及旁邊的偷襲。段天涯叫道:“星兒小心了。”星兒一驚,臉上微微一紅,柔聲道:“段郎。”後背猶如長了眼睛一般,笑道:“怎麼?撿現成便宜不成?”身子一矮,逼開風火雲城切來的刀影。轉身抵住三名黑衣人長劍。其中一名黑衣人哈哈大笑道:“魔教妖女,你的死期到了。”劍招急攻,刷刷數聲,已將另外二人瞥了下去。他急於進攻,全然不理會旁人的叫喊。星兒笑道:“自不量力,耍什麼威風?”那黑衣人一聲大叫,身子直直飛出,跌在地上,還未站起,那把長劍刷的一聲刺在他胸口。黑衣老者怒道:“果然便是攝魂大法了。”另外兩名黑衣人大怒,仗劍刺去,星兒笑道:“來的正好。”雙掌擊向二人天靈蓋上。黑衣老者大驚道:“陰風掌法?”星兒冷笑道:“算你識相些。”那兩名黑衣人本來是雙劍分刺她雙肩,哪知她竟拍向自己天靈蓋上,急忙仗劍擋住。倉猝變招,神情甚是狼狽。星兒柔聲道:“你們好呀。”那兩名黑衣人一愣,隨即轉過神來已然不及了。他們慘呼出聲,身子倒飛出去,“當啷”兩聲,兩柄長劍掉在地上。便在此時,隻聽得砰然之聲大作,那道沙牆鋪天蓋地般灑在沙漠之上,風火雲城臉色蒼白仰天長笑,笑聲甚是苦澀。喃喃道:“我今番敗在一個弱女子手上,真是---真是---唉--”“嗤嗤”聲響,長刀翻轉,竟爾將右手手臂齊齊削掉。長歎一聲,轉身而去。黑衣老者叫道:“你---你---”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星兒冷冷的掃視著眾人,道:“今番你們得意了,是嗎?”黑衣老者怒道:“魔教妖孽,你現存於世,正道中人人人聞而誅之。”星兒仰天笑道:“笑話,憑你們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道:“憑我。”赫然便是段天涯,他此刻心亂如麻,便覺得是星兒與眾黑衣人裏應外合,迫使段家慘遭滅門的。星兒一驚,轉身喃喃道:“你還是在顧及我的身份是嗎?”段天涯冷哼道:“殺害我段家滿門的是不是你們魔教中人。”星兒斬釘截鐵的道:“不是。”隨即柔聲道:“你為什麼這樣子想呢?我難道真的是那樣的人嗎?”段天涯冷笑道:“魔教中人行事無常,誰會相信你不是另有預謀的?”星兒淒然道:“事到如今,你仍然是不相信我了,我----”話猶未了,隻見一道劍光向她射來,“噗”的一聲刺入她的胸口,鮮血順著劍刃從胸口流出來,緩緩滴落在沙漠之中。而那握著長劍的人赫然便是自己心愛的人。星兒慘然一笑,道:“你竟爾還不相信我嗎?”段天涯冷哼道:“魔教行事反常,你這般做作,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了?”他神情落寞,隱藏著淡淡的後悔之情。星兒點點頭,身子緩緩從長劍中抽出,胸口鮮血流的甚急,她也不急著止血,隻是看著麵前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她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他竟爾是這種人。星兒喃喃自語道:“難道你忘了你救我嗎?忘了你的海誓山盟了嗎?”段天涯道:“隻怪我段天涯瞎了眼,相信你們這些魔教之徒的謊言。”左手伸出,“噗噗”兩聲,插入雙眼之中,活生生將雙眼眼球挖了出來,隨手拋在沙地上。星兒大驚,也不顧傷勢,奔到他身邊,眼淚撲簌簌而下,淒然道:“段郎,你為何這樣?”段天涯眼中鮮血直流,一滴滴的落在包裹嬰兒的布錦上,道:“我瞎了眼,要這雙眼球何用?你們想要得到我段家至寶。處心積慮,真是難為你了。”星兒伸手緩緩撫摸著他流血的臉龐,哭泣道:“你竟然這麼詆毀我,傷害我?我哪裏壞了?難道你還是不相信我嗎?”段天涯甩開她白皙的手掌,怒道:“你讓我相信你什麼?當年我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你竟然---你竟然---”他傷心欲絕,身子不由的軟癱在地。星兒噙著淚水,喃喃道:“我處心積慮,我欺騙了你---哈哈---”狂笑出聲,隻覺的說不出的悲傷與痛苦。心裏隻覺得萬念俱滅,什麼海誓山盟?什麼天長地久?都是一句不要緊的空話。她冷冷的轉身,看著眾人,嘿嘿一笑道:“我處心積慮,我欺騙了他,我是不是很壞的人?”眾人隻覺得殺氣逼人,不由得勒馬退後幾步。黑衣老者歎息道:“女施主,老----你怎麼---你---”他緩緩抬頭,見到星兒原本烏黑的發鬢頃刻間變成白色,白皙的臉龐也在片刻之間仿佛蒼老了許多,不由得一陣心驚與不安,連語氣也顫抖起來。星兒低頭看著垂在肩膀上的白色發梢,微微一笑,道:“真的變白了,真的----嘿嘿---”聲音苦澀之極。段天涯聽到黑衣老者驚呼出聲的語氣,驚叫道:“星兒,星兒-------”連叫數聲,星兒默然不語。一瞬間,天籟無聲,隻聞得數騎馬噴著響鼻。便在此時,猛聽得星兒聲音淒厲道:“你既然這麼恨我,我---我---”話猶未了,嘴角漸漸流出鮮血。眾人見到這麼一幕,都是心中一震。黑衣老者叫道:“你---你---你---”說了三個“你”字,便說不下去了。隻見,星兒蒼白的麵容環視周身,慘然一笑,笑聲著實淒涼。笑聲突畢,“砰”的一聲倒在地上。顯然已經氣絕身亡了。隻聽得段天涯斷斷續續的抽泣聲。黑衣老者緩緩摘下麵罩,合什歎道:“我竟爾幹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來。為了一件本不是我們的東西,我們值得嗎?老---老---有愧---”歎息一聲,勒馬轉身向東奔去,其餘人你看我,我看你,麵麵相覷,他們心裏俱隻閃過一個念頭,那便是:“這件物事,也許就在段天涯身上,他此刻身受毀眼之痛,諒來沒有還手的餘地了。我們蜂擁而上,將他斬為肉醬,也不是不可以的。”念及至此,眾人蠢蠢欲動,但誰也不敢當第一個替死鬼,心裏都有一般的心眼。便在此時,忽聽得黑衣老者一聲慘叫,眾人回轉過來,隻見,“嗖嗖”破空聲中,滿天銀針帶著寒芒紛紛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