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生是條精瘦的漢子,眉清目秀的,不怎麼說笑,半天半天才擠出一句話。高中畢業在家務農的苟生在村子也算個文化人。當媒婆把如花似玉、麵若桃花的月娥帶到麵前時,他隻偷偷的瞟了一眼便臉紅到脖子根了。月娥被他的樣子逗得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得掉淚。
月娥想,當初嫁給苟生,就圖他老實本分。要不圖啥呢?苟生是個孤兒,一個人守著兩間土壞房,家裏窮得隻有一桌一凳一床,唯一值錢的要數結婚時借錢買的黑白電視機。月娥是那種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主兒。苟生是窮,月娥認命。婚後不久,苟生就加入了南下打工潮,臨走時丟下一句話:月娥,我要去廣東攢錢,讓你吃好、穿好、住好,等著我!”
家裏沒裝電話,苟生與月娥便學著城裏人寫起信來。苟生在信裏說他已經找到了一份倒模的工作,每月能掙上千把塊,留一點生活費,還可以存800塊,用不了幾年就能蓋一棟像村長家那樣的氣派洋樓。月娥告訴苟生,她養的豬已有百來斤,每天提了潲桶去喂食,老遠就看它白乎乎,肥嘟嘟的在豬圈裏亂竄,還“嗷嗷”的叫呢!等年底苟生一回來就可以拖到集市上賣了換錢。
山裏人閑不住,一年到頭總有忙不完的農活。但每逢三、六、九鄉裏逢圩的日子,月娥都要抽出時間換上幹淨的衣服,和村裏的
婆姨們一路說說笑笑走20多裏的山路給苟生寄家書,也順道看看集市的熱鬧,瞧瞧山外人的新鮮。那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也會好奇的打量山裏的這些婆姨們,那眼光讓月娥感覺自己是闖進大觀園的劉姥姥。
這天,月娥像往常那樣把帶著體溫的信投進郵筒。便磨蹭著來到肉攤前,她想破例犒勞一下自己,算是打打牙祭吧。還沒到肉攤前,耳旁就傳來熟悉的大嗓門:“喲,娥妹子,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讓我摸摸你的臉蛋兒,這肉就送你啦!”原來是同村的屠夫,長一身膀子肉,平時見了漂亮女人就粘,說話老不正經,30歲還光棍一條的明旺。月娥懶得搭理明旺,便徑直走到另一個肉攤前。明旺討了個沒趣卻毫不在意,依然嬉皮笑臉的說:“大妹子,你遲點回去,等我賣完了肉,用新買的摩托送送你”。
月娥心裏是討嫌明旺的。這個明旺有事沒事總往她家鑽。今天拿幾個桔子,明天捎幾個蘋果,有時還幫著挑水、劈柴,插秧蒔田也是不請自到,恬不知恥的仿佛在自己家裏一般。也不管月娥是否冷著一張臉,嘴裏還不幹不淨的說:“大妹子,苟生也恁的太狠心了,把這麼水嫩的婆娘丟在家裏”。
有幾次,月娥就要寫信告訴苟生了,讓他幫忙出出主意,又怕苟生擔心,便沒敢提。再說了,明旺除了嘴巴不幹不淨,倒也看不出有啥歪心。家裏一年到頭沒個男人影也確實好像少了點什麼。
天空瓦藍瓦藍的,像是被水洗過了一樣澄清透明。月娥看了看院子裏矮了一截的柴垛,便拿了把柴刀係在腰上。看天氣,估摸砍兩捆柴沒問題。月娥很熟練的拔開張牙舞爪的各色荊棘,靈巧的跳過撲麵而來的芭茅,繞過地雷似的埋伏在腳下已被伐過的樹蔸樹尖,很快就來到了幾裏外的樹林裏,用力的揮舞著手中的柴刀,苦瓜般粗壯的木柴隨著手中霍霍的柴刀竹筍一樣向後倒去,不一會兒便砍倒一大片。汗水像雨水一樣從裏往外滲出,單薄的襯衣一下子便被浸透了,月娥凹凸有致的身材在襯衣下若隱若現。太陽爬得老高了,透過密密的樹梢溫暖的像銀絲一樣傾瀉而下。苟生這會兒在做什麼
呢?一定也在汗津津的死命攢錢吧,唉!月娥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坐在柴垛上歇息,思緒不由得飛到了苟生那兒,回味著兩個人在一起的日子,雖然貧窮,倒也有滋有味,可現在……
正走神間,卻猛聞得背後有男人粗重的喘氣聲,緊接著一個帶點腥味的身影把月娥重重地壓在了地上。“明——旺!”不容反抗,月娥的頭部便被什麼東西擊了一下。迷迷糊糊之中,仿佛苟生回來了,對,是苟生。月娥不由自主雙手緊緊抱住苟生,發出愉快的呢喃聲……,不知過了多久,醒來後的月娥發現自己衣衫不整的躺在灌木叢中。明旺垂著頭跪在麵前涕淚長流的說:“大妹子,我不是人,我該死,我該死,你說咋處置就咋處置吧!…… ,淚珠在月娥美麗的長睫毛下滾動著,然後“啪”的掉在地上。月娥不知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挪回家的,隻覺得腳步灌了鉛般沉重,天空也陰沉陰沉的,真想從山崖邊跳下去,或者用柴刀往脖子上一抹,那樣就什麼也不用去想,也不會有這種天塌下來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