桅子花香特殊,那花香並非一直彌漫於你的嗅覺,而是時濃時淡,不期而襲。無論濃淡,那香氣可人無比,沁人心脾,讓人有飄飄欲仙之感。靜臥於陌生的旅館中,認真體會,才知道那花香是一陣一陣撲鼻湧來,恰似人在呼吸。暗香浮動,也隻有“梅妻鶴子”的林和靖老先生才有此細致的發現。
第二天醒來,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昨天插在瓶中的桅子花兒,有兩朵怒放了!香氣又一次襲來,我的心有些疼痛,它本是快樂地生在花枝上的,就為了幾塊錢,那雙手毫不猶豫地伸向了它?
走到樓下,看到店老板娘也拿回了一束。她衝我友好地點點頭:“看你買,我也買了,這東西好香啊。”
我搖搖頭,說這麼好的花掰斷了,可惜。
老板娘倒是見怪不怪:“好多賣的呢,年年都有。它很潑實(抗折騰)哩,掰了還長,越掰越長。”
我不懂桅子花,不可能驗證掰了是不是更長。喝光一瓶綠茶,為它們沉澱一瓶水吧,據說這樣的水對養花有益。能做到的也就這些,讓它們在有限的時間內開放得好一些,舒適一些。
又一陣花香襲了來。你是在欣賞我的細心嗎,抑或是對我的同情給予的回報?桅子花兒,你疼嗎?我讀懂你了,不需修剪不爭肥水的桅子花喲,百折不撓是你的另一種性格,我寧願相信老板娘的話是真的。
似睡非睡間,自己仿佛變成了一棵樹,開滿屬於我自己的桅子花,我把它們舉到前麵,任憑所有貪婪的手指攀折,那一刻,我激動得渾身顫栗……
藏金遊戲
小時候在《聊齋誌異》中讀過一篇叫《宮夢弼》的小說,文中講一位奇士,常與朋友兒子柳和做遊戲,把廢磚瓦埋在地下,稱作“藏金”,後來,柳和家道敗落,當年宮叔叔帶他所藏的磚瓦全變成了真金白銀,從此改變了柳和的生活。
這個故事對我深有啟發,是啊,在富有的時候,你不會在意一些磚瓦;等到貧窮的時候,那些磚瓦可不就派上了用場?然而,長大後走上社會,通過與他人的交往,我對那個藏金的遊戲有了更深的領悟,交朋友就是一種藏金遊戲!
九十年代初期,我生活挺累,租房住。那時有位闖世界的後生,流落到我所在的城市,彼此都愛詩,又憐他比我更窮,因此,經常把他連同他那圈更窮的朋友請到家,酸菜粉條五花肉,油炸花生米,炒豬肺……專挑省錢的,散裝白酒喝得汗流浹背,扯著嗓子念詩。後來,他去了外地,沒了音信。2003年,突然接到電話,是他!從朋友中尋到我的號碼,說給我拜個年,說如今他在北京混好了,請我有空過去玩。後來,我果真去了。好家夥,他當上了大公司的執行總裁,要見麵得過好幾道關,辦公室有近百平米……隆重招待,專車送迎,見到的多是名流,介紹時說我是他當年好友。沒想到幾餐粗飯暴增了值!
還有個學生,家在農村,1995年畢業後做生意屢屢失敗,就向我借了2000元錢,還打了借條。後來不幸他父親重病加去世,那錢隻還了一半。時過12年,欠條也不知道扔哪去了,見過幾次麵,他隻字沒提錢的事。說實話,我心裏也不舒服,聽人說他當了大老板,那點錢咋不還呢?
去年,他突然開車到長春,約我去高檔酒店好一通消費,席間把那錢還了我,搞得我還有些尷尬:由於度量不夠,還當朋友發過牢騷,不會有人傳給他吧?這個學生事業做得挺大,臨別時,一再承諾,有事找他。此後,還接連請我吃了好幾次飯,相互間聯係得很頻繁。
這讓我想起那個藏金的故事。可不是,當年幫助困難中的朋友,花費不多,隻當是廢磚閑瓦,影響不到生計。若幹年後,誰敢保它增多大的值呢?
與妻子談到此類事,也講到了那個藏金的故事。妻說,那麼多騙你錢不還的,都忘記了嗎?
我答,不能叫做騙。起初沒人逼我出借呀。我幫助了朋友,已經換了個心理平衡,不虧。這是搞藏金遊戲呢,日後,沒收獲正常,若當真挖出銀子來,那才是大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