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庶民?傅相莫不是耳聾了?”離夙蔑視地看著傅繼清,“傅流音是文正郡王之女,位及當朝三品官員之女。”
“況且,”離夙頓了頓,唇角的笑意擴大,令傅繼清莫名不安,“傅流音手持傅家族令,乃是你傅家當代家主,若她是輕賤之人,那爾等豈不是連輕賤都算不得?”
“你!”傅繼清的臉色鐵青,指著離夙頓然間氣得火冒三丈,“便是如此又如何,少時流落草莽之間,何來資格!”
“草莽之間之人,才藝雙全,琴棋書畫更是更甚於你那極為看重被稱之世家典範的女兒。”離夙涼涼地瞥了一眼傅繼清,絲毫不留情地當庭將傅雲舒貶低地一無是處。
“你!”
“好了!”離陌禦一拍龍案,威嚴嗬斥著,“朝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天子之怒,百官俯首,不敢反駁。
“傅家女,皇後命,這流傳離國百年的箴言,誰敢違背?”離陌禦冷冷地掃視著大殿之上,薄唇傾吐。
“傅相,你可有異議?”離陌禦直視著傅繼清,問道。
“臣……”傅繼清張了張口,臉色有些難堪,不知該如何應和。
若是沒有傅流音,他自然會大方承認,可如今傅家女有兩位存在,而傅流音的身份卻是傅繼英之女,傅繼英才是上一代真正的嫡子,論血脈醇厚而言,傅流音自然高於庶子出生的傅繼清之女傅雲舒。
“嗯?”
“臣,臣沒有異議。”傅繼清咬著牙,不甘願地說道。
“傅家有女流音與雲舒二人,而流音乃嫡子傅繼英之女,血脈更為醇厚,朕之兒媳豈能由庶子之女擔任,傅流音冊封太子妃,誰人還有異議!”
離陌禦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傅流音的身份,將那些站在傅繼清這邊想要反駁之人硬生生地憋紅了臉。
當年傅家嫡子英年早逝,時隔數載,何人還記得他的存在,便也想當然地將權傾朝野的宰相傅繼清認知為了嫡子。
如今被皇上指出,才恍然大悟。
“退朝。”
一揮衣擺,斂著眉的離陌禦驟然起身,拂袖離去。
偌大的朝堂上皆是對離夙持以恭賀之人,唯有滿臉怒容的傅繼清和失魂落魄的離陌曜兩人不曾道賀。
怔怔地站在宣政殿上,逐漸空落的朝堂,離陌曜一身暗紫色的親王朝服勾襯出高大的身形,卻在空蕩的大殿之上顯得極為落寞。
她要成親了,她終於要如願嫁給離夙了,她會開心嗎?
嗬,定然會開心了……
感受著空洞的心口傳來的劇痛,離陌禦在心底唾棄自己,為何明明她開心了,自己卻如此悲傷,如此無力。
是夜,城東傅宅。
離夙換了身尋常的墨藍色錦袍,斂著劍眉,神色嚴肅地走進傅宅內。
今日是八月二十八,離九月初的朔月之夜也不過三日,錐心的折磨怎能讓傅流音再次感受,誰又能保證這一次遭難的傅流音能夠安然渡過。
每一次的錐心病發都是以生命作為賭注,這樣的賭注太大了,離夙賭不起。
踏入大堂之內,離夙看到了站在傅流音身側久違的沐初雪,喜從眉梢而露,他急迫地看向沐初雪,道:“沐姑娘,可尋到了?”
當今晚得知沐初雪回到離城,激動的離夙便連夜趕來了傅宅,就因能夠早日為傅流音解了這錐心之毒的折磨。
“嗯。”沐初雪點了點頭,她看向一邊的傅流音,又看了一眼離夙,魅惑的眉梢一揚,眨眨眼,戲謔道:“既快成親了,太子殿下又何必生疏地喊我沐姑娘,不若跟著音兒一同喊我雪姨?”
“……”離夙喜悅的麵容一怔,頭一次在沐初雪麵前僵住了神色。
“雪姨……”一旁的傅流音無奈地喊道,這個雪姨就是喜歡戲弄他人。
單看沐初雪的容貌而言,也不過二十出頭,讓離夙對著這樣一個妖孽的女子以長輩相稱,豈不是為難他。
若不是沐初雪自傅流音幼時就相伴在左右,而傅流音也叫慣了“雪姨”的稱呼,因此不曾改變過,否則,就算是傅流音也是叫不出口的。
“撲呲……”沐初雪掩唇一笑,風華自顯,妖孽的臉上帶著魅惑的神情。
能讓這個素來淡然處之的離夙呈現這般僵化的神態,沐初雪也算是解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