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中旬,寒冬漸漸過去,雖然山中依舊有著冷意,但是山下卻已滿滿呈現了初春的景致,競相開放的百花亦是美豔奪目。
景雲山腳下,一條窄小的鄉間小道上,兩側的野花綻放的豔麗點綴在煥然生機的青草中,顯得煞是憐人。
而此時從小道的拐口,傳來淺淺的蹄兒踩踏聲,首先映入人眼的便是一頭烏黑通透,額際卻留著兩撮雪白的呆毛的騾子,邁著細碎的步子,悠閑地踏在鄉間小道上,時不時還低頭吃幾口路邊新鮮的青草,比起那群幹活的同類們而言就一隨意輕鬆。
但是比起騾子而言,它背上的那主人卻是更加愜意。
一身寬大的素白道袍,背著一個灰色的小包袱,白淨的脖頸後,倒插著一根飄著雪絲的拂塵,而頭上則是戴著一個竹編的鬥笠,一束墨發從鬥笠上方露出,飄揚在鬥笠上,垂落間與拂塵上的雪絲相互交映,黑白分明。
手裏無意識地抓著係在騾子上的韁繩,那嬌小的身子隨著騾子一晃一晃,幾經險而摔落下來,再看那主人,六淨一張白淨安逸的小臉,眼眸微闔著,卷長的睫毛如兩碟小扇,還時不時扯扯嘴角,一張睡顏可謂是相當得舒適。
忽而,原本行步的騾子陡然停下了步子,導致騾背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主人一下子沒有穩住身形,向前趴下,抱住了那烏黑的騾子的腦袋,而頭上那帶著的鬥笠卻掉落了下來,高束起的烏發潑灑在脖頸,遮住了原本睡得極為香甜的臉。
騾子不安地晃晃腦袋,努力地要把那背上趴著的主人喚醒。
即便是睡功再強,這般打擾也是無法繼續安逸地睡下去,六淨抖了抖好看的眉毛,卷長的睫毛撲扇了幾下,終是睜開了迷糊的眼。
抬頭揉了揉眼皮,六淨撐起身子,伸了個懶腰,素手掩住紅唇,禁不住地打了個哈欠,方才完全清醒過來。
“我說阿呆啊,你沒事停下來幹嘛?”六淨嘟著嘴,很是不滿地質問著胯下的小騾子。
“嗬嗬……”被喚作阿呆的騾子似乎心有靈犀地回應著主人的話。
“說人話!”
“嗬……嗬嗬……”
“誒……蠢騾,一點心靈感應都沒有!”六淨狀似無奈,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嗬嗬……”阿呆的叫聲提高了幾分。
“說你兩聲還不樂意了!”六淨揚著眉稍,不以為然道。
“嗬……”
“知道了!”六淨探手揉了揉阿呆的頭,肆意地摸了摸那兩撮雪白的呆毛,方才翻身 下來,跟著阿呆的指示,往一側的草叢走去。
透過青蔥的草叢,似乎隱約看到了一抹玄色的衣角,掀開茂盛至有半身高的草叢,一個高大的活人就這麼趴在草叢裏,甚至有著濃厚的血腥味襲來。
被這樣難聞的血腥味嗆得,掩住口鼻的六淨下意識地蹙緊了眉頭,上前一步,抬腳踢了踢那玄色的身形,由著腳力不輕,當下便有一聲痛苦的悶 哼聲傳來。
“原來沒死。”六淨眨眨眼,看了看那被血紅汙染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算得上飄逸的素白道袍,果斷地後退了幾步,伸出纖長的指,一本正經道:“阿呆,把他給我拖出來。”
“嗬嗬……”阿呆很是不滿地叫了兩聲,反抗著。
“再不拖,若是死了,你也就不要吃飯了。”六淨意味深長地看著阿呆。
阿呆睜著烏黑錚亮的大眼,瞅了瞅主人,又瞅了瞅草叢裏的玄色男子,沉默幾息,“嗬嗬”叫了兩聲,還是默默地去把那玄色男子拖了出來。
等到阿呆咬著玄色男子的衣領,把他拖了出來之後,又毫不留情地直接丟在了窄窄的鄉間小路上。
六淨探頭,瞧了一眼已然翻過正身的男子,雖然滿是血腥,但是那一身玄色衣裳卻不難看出其品質的上佳,高大修長的身型,再往上看去,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便赫然出現,雖然有些汙漬,卻並不妨礙他的俊美,鋒利的眉,挺拔的鼻梁,削薄的唇瓣,單從長相上看,就可看出這人著實是個冷酷的——美男子。
又是一個美男啊!
六淨感歎的同時,也不由地輕皺了一下眉頭,怎麼覺得這眉眼莫名得有幾分熟悉誒。
不過這荒郊野外的,雖說是景雲山下,但是官道卻在另一頭,這條鄉間小路可以說是基本無人經過,這樣一個看起來還蠻貴氣的美男怎麼會被丟在這裏呢?還受傷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