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夜景在喧囂下沉澱得稍許甜謐安寧,遠處的汽車鳴笛、燈紅酒綠都隻是年輕人過度放縱,精力疲憊後蒼白著的麵孔,明明是訴說著自己如何的強悍,卻不小心讓人瞧見了他隱藏著的傷口,舊的覆上新的,年複一年、日複一日。
應該沒有人能夠、不,是願意,體會她這份心酸與無奈吧。
她已經夠小心了,卻還是被瞥去了胸口那份發酵已久、愈發疼痛的痛。
不知為什麼,沈苝如篤定,宋丠智一定是揣摩出了她掩藏得很好的秘密,他一定是發現了那麼憔悴不堪的自己,一定是這樣。否則,當全班都悄悄遠離她的同時,為什麼他宋丠智會輕輕走向她,朝她微笑呢?
她承認她的現狀若是公之於眾,所有人都會默默內疚,為曾經對她的不尊重。可是,消沉過陣子,這份原本帶有好意的善良心腸立刻會被人世的炎涼世俗風化成殘忍血淋淋的嘲諷。她一定是接受不了同學們整天對她指手畫腳,說:“天呐,這就是那個可憐的沈苝如。”的。
原來這種害怕的滋味也會那麼痛。
兩行清淚肆意滑下,在月的映襯下反射出姣姣月光。
長長的睫毛緊緊垂下,眼眶裏立刻溢出透明的液體,溫熱著散發出淡淡的憂鬱、淺淺的不堪。
明明就已經動了情,明明自從他的闖入後,滿世界都是他,他的舍己為她、他的關懷,甚至,是那樣在意自己的感受、在乎她在群眾談笑的目光下會抽泣。由於習慣了被擱置,所以一旦有人對她好,所以她就那麼容易、一發不可收拾地想念他嗎?沈苝如是那麼地想念他,想念他,恨不得時時刻刻見到他。可當發現這份情是他人懷著慈悲的心不小心滑落在她身邊的,沈苝如就感到無比可笑。
如果有可能,他,會接受她嗎?
還是,算了吧。這對他來說很不公平。
涼風吹拂著她,燥熱的狂夏也會有絲絲冰冷的感覺。她轉過身背離遠方那片璀璨,拖著拖鞋,走進臥室,關上了落地窗。
爸爸媽媽又在隔壁爭吵了。話題永遠那麼單一——她。
她的出現,她的存在。
她哆嗦地輕輕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卻還是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父母的爭吵依舊沒有半分退減,甚至愈演愈烈,濃烈得像摻了火藥的槍口,最後伴隨著劇烈“砰”一聲的“槍”響,結局便等到了。
無論是哪一方的勝利,總有一方失去靈魂,而另一方,也不會因為贏了這場爭論而沾沾自喜。或者,兩敗俱傷也是兵家常事,所有的陳年舊事,對與錯,呼風喚雨,兩具冰冷麻木地倒下,這莫過最悲哀的事情。就算,就算,槍口射偏,沒有人生命受到威脅,可那份緊密的愛卻不在了。或許,日後,兩人仍表現得恩愛甜蜜,但,彼此的感覺一定是回不到從前了,總覺得兩人遙遠得似乎從未相識。
而這麼一場戰爭,她,是不該出現的。起始為她,又怎能由她來到戰場,看著彼此為了她麵目猙獰呢?
她弱弱地蜷縮在被窩裏。清淡地呼吸,均勻……
“啪”地一聲撞擊,就響在她的麵前。
黝黑模糊的影子躍入她的眼前。又在下一秒的時間裏,光亮充斥著整間臥室。苝如蒼白著未覺的臉龐,迷茫得不知所措。
“苝如,起來。”哥哥的聲音很大很響。她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哥哥走到她的床前,生冷地扔下一堆冰冷的衣物。然後惡狠狠地說道:“收拾收拾,然後離開這個家,永遠不要回來了。”
“哥哥……”苝如心裏悄悄地呼喚。
哥哥大她七歲。卻冰冷如一,始終。
然而,麵對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有幾人能真正做到毫不介意呢?她的哥哥也一定隻是一個平凡的渴望父愛的男孩子,還沒有這樣偉大!
難道他們的爭論有了結果,就是要苝如離開嗎?爸爸呢?爸爸為什麼不出現,不把這親口地告訴她?
“愣什麼?你耳朵也不好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