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節 “乘車戴笠”(1 / 1)

日前應邀參加文友H君生日宴會,但見高朋滿座,勝友如雲,不亦樂乎!

賓朋中有文士藝人、商賈業主;有軍政要員、教師醫生;也有種田打鐵“引車賣漿者流”。H君特別向諸位介紹了一位身著黑色粗布的補鞋匠——他30年前啟蒙時的同窗。

我真佩服H君,有本事讓天南地北“三教九流”的朋友一視同仁地成為自己的座上賓。

觸“景”生“情”。聯想到自己,未免覺得臉上發燙。本來朋友就不多,打自結婚養子“麵壁”筆耕成嗜以來,朋友銳減,除了那撥煮酒論詩文者常來外,早已是“門前冷落車馬稀”。想當年老家有一大幫好友如裕三、建五、狗八者們,個個都是“戴月荷鋤歸”的莊稼漢,現在全“斷交”了;中學、大學時代的同窗,大多也“雞犬之聲相聞,民之老死不相往來”。要問新交的“引車賣漿者流”,對不起,“人際距離”總是相當的遠。

不由想起兒時常念的《越謠歌》:“君乘車,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車揖;君擔簦(古代有柄的笠,類似於雨傘),我跨馬,他日相逢為君下。”這種“乘車的”和“戴笠的”,“騎馬的”和“擔簦的”不因身份和地位之懸殊而影響友情,是多麼真摯可貴的“友德”啊!用時髦的話說就是具有強烈的“平等意識”。而我呢,居了“廟堂之高”則“忘於友”,目自己為出人頭地的“乘車的”、“騎馬的”而視鄉下裕三、建五者們為“芸芸眾生”的“戴笠的”、“擔簦的”而“疏”之“遠”之,這就實在令人遺憾了。《後漢書·吳佑傳》中載,大富豪吳佑在自己成群的舂米工人中發現有個叫公沙穆的勤奮好學的窮儒,便不顧貧富懸殊請之為座上賓,後來與之交上了“莫逆”。當代偉人周恩來,生前雖身居政要,日理萬機,卻時常到廠礦、鄉村、商店與尋常百姓聊家常交朋友,這“乘車戴笠”的精神無疑很值得人們學習。

朋友應不分貧賤富貴。“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恐怕不太好。交朋友還是“乘車戴笠”的好。兩顆心隻要溝通理解,“道義相砥,過失相規,死生相托”,就當成為“往來”,“談笑”的好朋友,何必管他是“乘車”還是“戴笠”呢?

(199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