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相…食”何其殘忍,怎能讓她看見?!
她清楚的看見紅綃的眼中有一瞬間怔忪,轉瞬即逝,之後便快速的跳出了馬車。
“安如晴!”紅綃那淒厲的叫聲,幾乎刺破了她的耳膜。
‘食人’之說,若涵不是沒有見過,以前各種古書上都有記載:“後漢書上就曾提及,時三輔大亂,人相食,城郭皆空,白骨蔽野,遺人往往聚為營保,各堅守不下。”
封建社會勞動力低下,遇到天災人禍,難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然而,當這樣的真實展現在麵前的時候,她才能體會到其中的殘酷和血腥。自己以前也看過各種‘食人’‘菜人’的記載,在現代的時候,她也喜歡看一些恐怖小說什麼的,當時隻是覺得很恐怖,很新鮮也很刺激。
然而,等到她真正的麵對這樣血淋淋的事實的時候,她才覺得震驚。
古書上的記載,通常都隻是寥寥幾個字‘人相食,死者太半。’‘易子而食’“民饑餓,相食。”然而真正看見了,她才知道,這短短幾個字之後的,是怎樣殘酷的曆史。
不過片刻,紅綃就已經將別扭的安如晴帶回馬車,劉成也跟在其後,隻是臉色有些蒼白,顯然是已經知道了些什麼。
“姐姐,為什麼不讓我去?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不是你說的嗎?”安如晴雖然心中極不情願,但是卻不敢在若涵麵前表現出來:“姐姐,我保證會乖乖的。”
若涵靜靜的看著安如晴,緩緩地搖了搖頭。
安如晴扁了扁嘴,也不再多說什麼。
將紅綃和安如晴留在馬車裏,吩咐了劉成護著,若涵才下了車,帶著侍衛去查看。
若涵咬著牙,向山坡上的窯洞走去。腳下是深深淺淺的土包,一截截的白骨,就那麼半插在土裏,在冬日的寒光下,閃著刺目的白光。
還沒走到第一個窯洞,便聽見裏麵傳來驚恐刺耳的尖叫聲,然後有人奔出窯洞。仔細辨認,是個骨瘦如柴的女人,後麵一個瘦得渾身露出骨架的男人無力地拉她。
“放開我!你這個畜生!畜生!”那女子掙紮不開,索性回頭一把抓過男人的衣襟,用盡力氣在男人身上捶打,野獸般號叫,“你這個畜生,你把孩子……你竟然……跟人換……”
身後的侍衛們有隱隱的抽氣聲。
“我也沒辦法!”那個男人也任由她打,瘦弱的身軀幾乎站立不住。
那女子隻打了幾下就已經體力不支,摔倒在地上。
他麻木地看著倒在身邊狀如發瘋的女人,嘴角上扯,門牙盡缺,露出發黑的牙床:“不是餓瘋了,誰舍得,誰又吃得下啊……”後麵的話再也說不下去,那男人竟然就那樣抱著頭痛哭起來。
若涵喉嚨裏泛出一陣惡心,硬生生壓下。不敢再去看他們,隻繼續往前走。
路過一個窯洞口的時候,她微微側目向裏麵看了一眼:陰暗的窯洞裏隻有幾個人正圍著坐在一起,曬著門口透進來的陽光。以前路過的村莊州縣,每個窯洞都擠滿了二三十人,現在,除掉凍死餓死的,隻剩下這麼四五個人了。
那群人看見有人出現時,便緩慢抬起頭來,這些人無一例外的瘦弱幹枯,嘴角暗紅。
離門口最近的一個男人,眼窩深陷,目光呆滯,麵無表情地看了門口的眾人一眼,就繼續低頭啃了一口手中的東西。等看清他在啃的東西,身後的侍衛中已經有人再也無法忍住,翻江倒海地將黃膽汁也吐個幹淨。
那是一條腿,是一條帶著半截白骨的人腿。他居然抱著一條人腿在啃!
“餓嗎?”那男子依舊坐在地上,咀嚼著口中的肉末,就將那條腿向門外伸來,泛著死灰色的皮膚猙獰地在眾人的視野中晃動著。
“這四麵八方能燒的東西都燒完了。別嫌棄啊,吃生的也能活命……”
若涵咬著牙,加快腳步,離開窯洞。
走了一會,她微微仰頭看著頭上冷漠的太陽。這陽光為何沒有一點溫暖?閉起眼,握緊拳,她好想對著那陰冷的太陽大聲叫喊——為什麼?為什麼要讓百姓承受這些?這些可憐人…連活都活不下去嗎?可是,睜開眼,看著這慘白的太陽,她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為什麼會這樣?”一個年輕的侍衛吸著鼻子,顫抖著身體,嘴角哆嗦,“為什麼……”
看著他布滿悲憫的臉,若涵突然覺得無言以對。
為什麼會這樣?這是劫數嗎?誰又能說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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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章寫的是有點血腥了,不過馬上就好了。期待災區早早結束,這兩章寫的小容都不想吃飯了,罪過罪過啊…各位大大記得投票票啊…期待各位大大們多給建議,謝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