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這大殿之上豈容你這小小工筆胡言亂語!”多日未發一言的徐雲天一聲怒喝:“你口口聲聲說陛下欲‘舍’而非‘安’。莫非那謠言之說,就是你捏造出來的蠱惑民心的!”
這一句話說得真狠,是誰說武將不懂政治的?這個徐雲天,說話的時候便偷偷的將皇帝拉了進去,還真是個玩弄文字的高手。若涵心中不由的一陣擔憂,好不容易出來這麼個真正想辦法的主,難不成還要被這樣逼死嗎?
果然,那位高座上的老皇帝一聽到徐將軍的這句話,麵容頓時便陰沉了下來,一雙冷眸更是寒上了幾度。自古以來,蠱惑民心都是皇帝大忌。坐江山的都害怕江山不穩,所以民心浮動是個不安分的因素。倘若被皇帝發現了,就一定不會輕饒的。
“陛下明鑒,何子章不過是個刀筆小吏,從不曾妄議過政事,更不曾編製過什麼謠言。縱然此次旱災之時,一家老小都在災區,也並沒有想過一己之私,下臣隻是可憐那災區幾萬百姓。”說到這裏,那伏在地上的何子章已經隱隱有哭聲傳來:“臣隻望陛下能看在臣一心為我銀月的份上。放糧賑災,安置流民,那幾萬百姓都是無辜的啊!下臣不才,在此代他們給陛下叩首了!”說話之間隻聽得‘砰砰砰’三聲,那何子章的叩首之音,聲聲響徹大殿,待他抬頭站起之時,額上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看的若涵不禁微微咋舌——這人對自己還真狠啊。
看見他如此,老皇帝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了一絲的動容。但,終於還是歸於平靜,帝王之術,波瀾不驚,任何事情都不能妄下論斷,都要三思而後行:“愛卿,此時還需朕細細考量。不如先遞上折子,交由眾大臣商議,免得倉促行事,有失偏頗。”
“陛下!已經等不得了!”那何子章臉上血淚交雜,看起來頗為駭人:“自流民爆發迄今,已經過去十餘日了,每日都有百姓餓死。這幾日大殿議事,更沒有什麼解決的法子。陛下!已經容不得考量了!”隻見他豁然轉身,環視身邊百官:“何子章不才,鬥膽問一句諸位大人,你們每日衣食無憂,自是有的是時間再次商議。又豈會知道,每個時辰有多少孩童百姓餓死?枉我何子章十年寒窗,為官為吏,兢兢業業為國分憂。今日竟然救不了家鄉百姓!為官不為民,何以濟蒼生?為官不為民,要我何用?要官何用?”忽而,他又是向著王座之上一陣慘笑:“罷了罷了,昔日有聖人舍身飼虎,今日便用我這粗鄙身軀,證明我何子章舍身為國的決心。陛下!民本無罪!民不可殺!還望陛下三思三思啊!”話一說完,便邁步向王座一邊的一根鎏金殿柱直直的撞去。
滿朝文武,都被他這陣痛斥震住,沒有來得及反應。眼睜睜的看著這位何子章、何工筆,一路飛奔,猶如離弦之箭一般,直直的便向那幾人合抱的金鑾殿柱衝去。一路上的百官見那何子章滿臉是血狀若瘋癲的樣子,禁不住紛紛避讓。也不管是剛才指責的、還是沉默的,此時都猝不及防,急急的閃過一邊去。
老皇帝身邊的太監倒是反應過來了,但是卻都沒有去阻攔這位何大人,而是高聲尖叫著‘護駕’‘快護駕’。
殿外的侍衛,立刻潮水般湧入,大殿內頓時混亂不堪。
倒是有幾位想要相救的同僚,卻實在是趕不上這位何烈士的腳力和速度,隻能發出無意識的呼喊聲。
於是乎,這位一心求死的‘何烈士’、何大人,眼看著就要血濺五步,命喪當場。
誰成想,就再這關鍵的一瞬間,斜地裏突然跳出一個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撞在這位何烈士的身上。隻聽得‘碰’的一聲悶響,那個突如其來的身影又順著原路倒飛回去,不過何烈士的去勢也是一緩,向著一旁奔行了幾步,‘咚’的一聲撲倒在地上。竟然堪堪錯過了那粗大的金鑾殿柱,雖然也是跌得不輕,但是卻避免的了血濺五步、斃命當場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