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若涵是從何處得知的，傅相您就不必管了。不過若涵既然這樣說，肯定就是有自己的理由的。畢竟我才是生在宮內的人，有些事，自然會知道比您清楚一些。而且，我隻想告訴傅相一件事，就是要您記得一點：現在不論在德妃娘娘還是皇後娘娘的心裏，傅丞相您——都是已經鐵板上釘釘子——是我這邊的人！那麼既然他們想要除掉我，您作為我的‘羽翼’，即便隻是曾經的——又豈能保存呢？”
傅陶薑的臉色陰沉的可怕，仿佛想要掙紮著說什麼，但是終於還是沒有說出任何話。他就那樣安靜的坐在桌子前，靜靜地揉捏著手中上好的青瓷茶盞，可是若涵看得見，他的指尖已經有些微微發白了。
良久良久，他才用一種奇怪的語氣問道：“公主說的這話是不是太過絕對了？難道我就沒有其他路子可走？”他的目光劃過我的麵頰，若涵感覺得出，那目光裏有幾分輕視幾分疑惑，甚至還有一些殺氣。
果然是老狐狸！他這是在威脅要投靠別人了！看來還真的要給他一劑猛藥了。
“傅丞相您當然可以另找出路，可是若涵卻覺得這其他的路子都沒有什麼好的結果。”若涵微笑著撫摸著蓋在身上的錦被：“若涵以為，傅丞相的其他出路也無外乎兩條：一是投靠皇後娘娘一派，輔佐我皇兄冷若修上位，而另一條就是投靠德妃娘娘輔佐冷若菲登上皇太女的位子。可是傅相想必也能想得到：德妃娘娘雖然勢力與皇後娘娘基本持平，甚至於更受父皇的寵愛，可是我的皇姐冷若菲卻並沒有我幸運，作為一個受寵的皇女，她很可惜的沒有能夠登上帝位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我這樣的際遇。所以作為一個沒有民間聲勢與擁戴的公主，僅僅憑著受父皇寵愛這一點想要上位——真的很難。”
“那我也大可以去幫助大皇子，子憑母貴，大皇子本就是真命天子，得繼大統也無可厚非。我又何必非要幫助一個不受寵的皇女呢？”傅陶薑的語氣裏有這些急迫，看來他也有些急了，這樣的可能若涵相信他一定是曾經考慮過，隻是——應該沒有什麼結果，畢竟是他一手捧冷若涵上位的，可是在之後的十年內，這個冷若涵卻始終膽小懦弱被人欺壓，才讓他不得不暫時保持觀望態度。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誰都不可能吊死在一棵樹上，況且他身後綁著的還是整個傅家。可改投他人的事情也不是那麼好做的，畢竟敵人已經得罪了，稍不留神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傅相說得對，您大可以幫助冷若修即位，可是，王皇後是否領您的情就要另說了，先不說您十年前幫我奪了本該屬於冷若修的皇位，單單是皇後的娘家就不同意您去分著一杯羹吧？王家在朝中已經日漸做大，國舅爺更是已經做到了文官之首，這個時候加入——您不覺得太晚了些嗎？況且——”若涵笑了笑，才繼續說下去：“況且您家裏隻有兩位小公子，要是幫助冷若菲還可以將一位公子送入宮去以保證傅家的利益，畢竟聯姻是相對穩固的政治籌碼。可是倘若您幫助了冷若修——您家裏那裏來的小女兒去入宮呢？要是沒有聯姻，誰又能說得準以後的事情呢？自古以來‘鳥盡弓藏’，就不知道傅家會不會是弓呢？”
“那我就幫助冷若菲。這樣既不必冒險也一樣能保住傅家。”傅陶薑顯得很悠閑，仿佛故意要看若涵焦急的樣子似地，可惜床榻上的身影依舊從容不迫，不由得讓傅陶薑有些欣賞了。
“是啊，這也是一條路，可惜傅丞相不要忘了，德妃娘娘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至少現在是這樣，德妃娘娘的弟弟徐雲天——徐大將軍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此人狡詐狠辣，手握重兵更有狼子野心，這才能與國舅爺分庭抗禮。況且，這安樂公主刁蠻跋扈的惡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一家子的狠辣性子難道不能讓傅丞相有所醒悟？德妃娘娘也就罷了，長於後宮爭鬥，不見得有什麼政治手段，可是這徐將軍卻是果敢狠辣俱全。倘若有朝一日安樂即位，恐怕這天下就是徐雲天的了。卻不說其他的，單單是武夫當政——這天下恐怕就已經是一大劫難了吧？”幸虧，早已經料定這老謀深算的傅丞相不會對的德妃那一家子放心，所以故意又將方才在街上的所見所聞粗略的說了一遍，這才總結性的發個言：“具體問題就是這樣了，至於選擇方麵——還要傅相自己拿主意了。”
傅陶薑沉吟了良久，幾次欲言又止。
若涵也不著急，就那樣半倚在床上仔細的觀察起床邊的鏤空花樣來。一時間，屋中寂靜了下來。
室內的空氣中，藥香漸漸彌漫，絲絲縷縷的夾雜著些許血腥之氣。
“要是我助你又怎樣？”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可是自己早已經猜的到他的心裏會是怎樣忐忑。畢竟剛才自己已經把他所有的出路都說死了。唯一剩下的就是自己這個選擇了。
“不傷傅家。”淡淡的給出這四個字，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話：“但是，傅相必須心懷天下方可任之。我想傅相一定也知道‘功高震主’這四個字的含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