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看著這兩頭驢胡思亂想,那邊酒樓內卻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你說什麼,你錢袋丟了?”聲音憤怒而驚愕。
“我……我也不知道,它……我就是找不到它了呀……嗚嗚……”少女嬌甜的聲音充滿了委屈,說到後來,更是索性嗚嗚的哭了起來。
裏麵停頓了一下,隻聽到少女不停抽泣的聲音,極是惹人憐惜。好一會,先前那人才勉強道:“你身上可有什麼值錢東西?”語調卻已軟了許多,顯然眼淚還是有作用的。
“我……一頭驢……”怯怯的聲音夾帶著哭腔。
一頭驢,江楓於是看看對麵的驢,這一看,他不覺又是一怔,之前還不曾注意,此刻注意了,他才發現,麵前的這頭驢,竟有一雙紅色的眼睛,熠熠生輝如一顆紅寶石。這外頭似乎隻有兩頭驢,那麼,這一頭就是裏麵那個迷糊小丫頭的了。他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有些好玩的想著,如果自己帶著兩匹白驢回熙京是不是很有意思,很轟動。
酒樓裏頭很快的走出一個店夥裝扮的男子,看來三十餘歲,一副精幹圓滑的模樣。跟在他後麵一步一蹭的是一個少女,看來最多也就十五六歲模樣,圓潤細致的小臉蛋,含了一泡眼淚的杏眸,水潤的小嘴可憐兮兮的扁著,算不上絕色,卻無疑是可愛的。
那店夥猛可裏瞧見兩頭毛色純白的驢,也不由得吃了一驚。他在這家酒樓已幹了十多年了,南來北往的客人也見得多了,還真不曾見過這種毛色純白的驢,更何況今兒還是兩頭。
那少女更是吃驚的捂住小嘴,啊了一聲,黑而亮的眼珠子望著驢滴溜溜的轉來轉去。
那店夥眼光何等毒辣,一眼瞧了江楓,便將那少女暫且撇下,忙忙的過來招呼。江楓並沒有多管閑事的打算,掃了二人一眼,將韁繩丟給店夥,吩咐好生喂食,自己徑直往酒樓內走。他也懶得上二樓,隻在一樓坐了,雖然不曾往外看,卻還是忍不住興致勃勃的聽著外頭的動靜。另一名店夥很快過來招呼,他也隻是揮揮手,令他揀幾樣清淡的隨意上來。
外頭傳來討價還價的聲音。
“小姑娘,你這頭白驢雖是稀罕,畢竟也就是頭驢,哪裏值得四百兩!”
少女軟軟的聲音響起:“不高不高,一點也不高的,我買它的時候可花了一千兩!”
江楓驟然聽了一千兩這個詞,險些沒一口將手中的茶杯吞了下去。一千兩買頭驢,他忍不住想,或者自己可以考慮關了一品居,抽出人力去販驢。
那店夥顯然也被一千兩這個數目嚇了一跳,好一會才尷尬道:“姑娘說笑了!”
“賣我驢的那人,他說,這驢是天上的龍神變的,可以日行千裏,夜走八百……”少女委屈的叫,江楓幾乎可以聽出那語氣裏所包涵的委屈與風雨欲來的眼淚。
旁邊有人好奇插嘴問道:“這驢真有這麼快?”
過了好一會,那少女才小小聲道:“沒有……”語音才落,便是一陣抽抽搭搭。
江楓的嘴角隨著外頭一陣哄笑不由的抽動了一下,暗暗想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其實倒也傻的有趣。
他這裏好笑,外頭那店夥可真是覺得頭疼,普通的驢,便是再好,也不過值得十數兩銀子,可問題是這頭驢卻是頭純白的,算是個稀罕玩意,若有中意的大戶人家公子小姐看上了,便多花個十倍二十倍買了也是多有的,隻是這個卻要看機緣。
若沒有那機緣,普通百姓,誰又肯花十倍的價買頭好看些的驢。他猶豫的看著眼前這頭驢,又掉頭去看看江楓那頭正自埋頭歡快吃食的驢,終於下了決心:“小姑娘,適才進去的那位公子似乎對白驢有些興趣,不若你去跟他談談,看他可肯買下?”
江楓正聽得有趣,眼見這事沒來由的扯到了自己頭上,不覺皺了下眉。
外頭那少女卻已歡快叫道:“好呀好呀!”江楓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已如一隻輕盈的燕子一般飛到他的桌前:“呀,騎驢的哥哥,你長的真是好看……”
這聲哥哥叫得又甜又糯,黑亮的眼兒晶晶亮亮的,充滿傾慕的望著他。這馬屁拍的江楓好一陣舒坦,幾乎覺得若不買下這頭驢,簡直就是對不起自家的祖宗。
他擺了擺手:“二百兩吧,我買了!”他自己那頭驢也才花了一百兩而已,此刻給那少女二百兩,也是存了憐香惜玉之心,打算接濟那少女一把。
這個價格才一出口,周遭便是一陣嘶嘶的吸氣聲,眾人麵麵相覷,旋即齊刷刷的拿了眼看他,似乎在等著他下麵的條件。江楓斜掃了眾人一眼,帶了幾分促狹的想,自己是不是該扮個紈絝少爺高價連驢帶人一道買下的戲碼,好供眾人日後嚼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