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麵對麵的站著，誰也不肯坐下，似乎誰先坐下誰就是認輸了一般。書房內的氣氛僵凝而沉滯，安靜的仿佛連一根針落了地也能造出天大的聲響。
好一會，疏影才冷冷道：“我今兒請你過來，隻是為了告訴你，我打算去西衍了，以後未必會再回來！”說完了這話，她便不再理他，隻是舉步上去，在上首的太師椅上落定。身子懶懶的靠在椅背上，隻是仰著頭看著上房，倨傲的不去理他。
齊鉉微笑了一下：“既然你已決定了，我自也不會攔你，不過日後你可不要後悔才是！”他口中說著，便在右首第一的位置上坐下了，雙腿閑閑的架了起來，一副灑脫無謂的神情。
疏影臉一僵，抿了下唇，忽然叫道：“老爹……”
這聲老爹出了口，倒讓齊鉉吃了一驚，神情極為複雜的看了她一眼，他沒有開口。
疏影也不理他，猶自淡淡道：“我有時候想，若是四年前，你能死在瀘州，那該有多好！”這話說的有些重，話才一入齊鉉之耳，他的麵色立時就變了。
疏影有些無力的擺了擺手，繼續的說下去：“可惜你畢竟還是沒有死……”
“你這麼希望我死？”齊鉉不怒反笑，隻是眸中寒氣隱然。
疏影坐直了身子，毫不畏懼的與他直視：“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希望你早些死了！死的幹幹淨淨，爽爽快快！”如果沒有你，這一切都不會變成這樣。她想著這些日子以來所經曆的一切，不由一陣煩躁，麵色也愈加的難看。
齊鉉勾了下唇角，似乎感覺到了她沒有完全說出口的話：“如果沒有我，你以為你還能在我麵前這般的撒野？”這話說的很是平緩低沉，沒有一絲獰厲，卻自有一番冷肅之勢。
疏影默然，她何嚐不知道，若是沒有他，她不會這般的平穩，她將要付出百倍的努力，而她的收獲可能還遠不及今日。可是，她歎了口氣，淡淡道：“如果沒有你，我至少不會這般進退失據！”是的！是進退失據，我不敢進也不敢退，隻是猶疑不決，在這猶疑不覺的過程中，連我自己都迷失了自己，不知究竟該如何選擇……
不想二哥離開，不想鳳冽死，可是這二者之間似乎已再不能共存……
齊鉉的目光落在她的麵上，她的麵上有著茫然、痛心、不舍……種種表情交織在一起，使得這張麵孔顯出一份脆弱，讓人不克自持的心生憐惜。
“疏影，你可知道你最大的毛病在哪兒？”他放緩了口氣問道。
疏影默不作聲的看他。
“你最大的毛病就在於舍不得又不敢麵對……”齊鉉冷冷的說道：“你舍不得南宮皓離開也舍不得鳳冽死，可是又不敢同時去麵對他們兩個……”
“這個毛病，早在你人在熙京之時，我就看出來了。你舍不得所有對你有恩有情的人，你天真的希望他們都能夠過的很好，既幸福又美滿，還能得償所願……”
“所以你看到江煙與曦玢在一起的時候，你會覺得不舒服，因為你知道曦玢其實並不那麼喜歡江煙，你覺得他們在一起一定不會快活；你對我收養圓圓的事，心存不悅，你覺得我收養她就是為了讓她嫁給曦瑾，然後造成大熙朝兄弟鬩牆……”
疏影抿唇打斷他的話：“難道不是？”
“疏影，這個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的。”齊鉉冷冷的道，語氣銳利而無情。
“就算江煙嫁給了南宮憬，那又如何，你敢肯定南宮憬永不變心？至於圓圓，那是她的心願，我從沒逼過她什麼。收養她，我的確有目的，我也並不否認。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在我身邊十年，雖無血緣關係，但若論感情，我對她的疼惜不比對你少。離開瀘州後，我沒再回去過，我給她留下了大筆產業和一群忠心耿耿的手下，她現在走的路，是她自己選擇的，我從沒有幹預過！”
疏影默默坐在那裏，心裏沒來由的想到一句話：“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咬了下唇，她不願再提這個，隻是道：“那鳳冽的事兒呢？若不是****，何至於此？”
齊鉉居然也就點點頭：“不錯，若不是****，或者未必至此……”
疏影聽他這麼爽快，不由一怔，眨了眨眼，她惟恐齊鉉反悔的搶道：“你既知道，那……”
齊鉉淡漠的打斷她的話：“疏影，世上的愛情分很多種，愛上的法子也各有不同。有人一見鍾情，有人青梅竹馬，還有人或者根本就沒有理由……但是愛上就愛上了，誰也沒法改變。通過****去愛上一個人，或者有些被動，但無疑也是其中之一。別說我根本無法解開****，就算解開了，對他，也未必就是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