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定生死(1 / 2)

大殿之內,皇帝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桌角,“嗚嗚”的響聲像是敲在人的心尖,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心間的壓抑之感稍微退去一些。

他的眉頭微皺,對冷亦修說道:“你來說說看,有什麼好的主意。”

梁敬堯也豎起耳朵聽著,他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不管怎麼說,孫女不能枉死,反正自己已經這麼大的年紀,現在也早已經告老退出朝堂,若是皇帝真的有心偏袒,那他也要拚上以後的富貴榮華好好的爭上一爭。

冷亦修的目光一冷,似乎有沉沉的刀鋒劃過,他垂頭拱手,聲音沉穩,“父皇,兒臣認為,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皇帝的眸子一眯,他明白了冷亦修的意思,而梁敬堯的心中也是激動萬分,暗暗責怪自己一時憤怒,沒有想到這樣的一個法子。

冷亦修沒有明說,他隻是輕輕點破,皇帝和梁敬堯深知君臣之禮,為官之道,他們自然都會想到具體的實施方法。

大殿內的香氣嫋嫋,靜靜的升騰,再慢慢的散去,像是清晨山間的霧氣繚繞,而皇帝就坐在那山頂之上,雲霧之間,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冷亦修心中明白,他提出這樣的法子,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皇帝的心中對他或許有讚賞,但是卻無法真正的開懷,權謀之術,向來是帝王才最擅長玩弄的,他最喜歡做的,便是坐在雲端之上,輕輕的俯瞰他的臣子,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無論是臣子,還是兒子,他都希望看到他們是臣服於他的,而不是比他還要懂。

這也是冷亦修為何隻是點到為止的原因,可即便就是這輕輕的一點,冷亦修也知道皇帝的心中恐怕也多少要有些不快。

“父皇,”冷亦修的依舊垂首,他的聲音裏多了幾絲沉痛,錦袍上的溫潤之光靜靜的流淌,此時也多了幾分清冷的氣息,仿佛被冷月的光芒籠罩,“兒臣……還要向父皇請罪。”

“嗯?”皇帝的聲音似乎很遙遠,從龍書案後靜靜的傳來。

“兒臣其實……是有私心的,一來是不願意看到父皇被陳家父子這等小人蒙騙,二來不願意看到梁老大人因為梁小姐之事而再痛苦一次,再則……而兒臣經曆過上次之事,差一點失去容溪,兒臣深知其中的苦痛滋味,好在兒臣後來失而複得,而梁老大人卻已經再沒有得到的機會了,他隻能通過為梁小姐報仇的結果來安慰自己,所以……兒臣將心比心,鬥膽提議,還請父皇原諒。”

他的聲音娓娓道來,像是一縷輕風,輕輕的吹散了皇帝眉間些許的疑雲和不快,他暗暗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想著前段日子容溪與冷亦修和離之後的情景,皇帝也願意相信冷亦修說的是實話。

而梁敬堯豈能不知冷亦修出頭的利害關係,他上前一步,老淚縱橫道:“老臣多謝皇上體諒老臣,老臣心中的苦痛,白發人送黑發人,還要被人蒙騙這麼多年,實在是……無顏再請求陛下什麼了……”

他說著,一把鼻涕一把淚,把皇帝的注意力整個吸引了過去,那悲慟之情,真是見者傷心,聞者流淚,皇帝的心中也為陳家父子的做法惱怒,想起自己多次在文武百官麵前誇讚陳漢平重情重義,他更是怒從中來。

他看著悲傷的梁敬堯,心頭的滋味也是百感交集,他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轉過龍書案走到梁敬堯的身邊,安慰道:“逝者已矣,老師不要太過於悲傷了,您年事已高,還是要多多注意身體才是。”

他說罷,微微側首,對著在一旁的蘇公公說道:“傳朕旨意,陳家父子因在宿鳴山莊中行為不商,著免去軍機大臣之職,帶著家眷去雲台州當州官去罷。”

他說完,給蘇公公遞了一個眼色,蘇公公立即會意,彎了彎腰,轉到不遠處的書架上,從一個錦盒之內取出一個小小的藥瓶,藥瓶瓷白,上麵勾勒著青藍色的花紋,握在蘇公公的指尖,透出詭異的光澤。

那光芒映入冷亦修的眼底,像是在沙場上時暗夜中隱隱的刀光,猛然一閃,隨即又飛快的隱去。

皇帝並沒有去接那個小小的瓶子,蘇公公依舊握在手指間,他垂下眸子看到,語氣平靜無波,如暗藏著洶湧波濤的海麵,“雲台州路途遙遠,陳漢平在路中水土不服,得病而亡也未可知,至於他的家人……”

他略一沉吟,聲音更沉冷了幾分,垂下的眼皮遮住他眼中的神情,嘴角隻是一開一合,再無其它的弧度,“在路途中遭遇土匪搶劫,財物盡失,人命盡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