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信磊正在迷茫急切中,聽到父親這麼說,根本沒有細想,眼前一亮說道:“她是誰?”
陳漢平的目光放空,語氣悠遠,似乎陷入某種懷念中,他低聲說道:“梁維燕。”
陳信磊怔了怔,眼神中仍舊迷茫,半晌,他想起了父親口中的“梁維燕”是誰,驚呼了一聲說道:“父親!你怎麼想起她來?她已經死了!”
“為父自然知道她死了!”陳漢平突然有些恨恨的說道,“若是她活著……”
“她不可能活!”陳信磊聲音一銳,在這幽暗狹長的走廊中回蕩開來,一圈一圈如同看不見的詭異波紋。
一句話說完,陳信磊被自己的尖銳聲音也嚇了一跳,急忙又壓低了聲音說道:“父親!你瘋了!居然此刻提起她來!”
“瘋了……”陳漢平古怪的笑了一聲,他手指撐著黑漆漆的地麵,冰涼的寒意從指尖滲入,“對,我是瘋了,我早就瘋了!”
他最後的聲音一厲,隨後,喘了幾口氣說道:“你還是說說,你究竟是怎麼到山莊來的吧,這滔天大禍,還不是由你惹下的?”
陳信磊垂下頭,平時惹了禍,父親責怪他的時候,他總是忍不住的辯論,但這一次,他無從可辯。
半晌,他抬頭,看著與自己隔著木欄杆的父親,“父親,我覺得,是有人陷害了咱們。”
“哈!”陳漢平短促的笑了一聲,他轉過頭來,眼睛裏卻沒有笑意,“你的意思是說,是別人把你弄到山莊裏來的?是別人把你送到七公主的床上去的?是別人讓你和那個什麼齊王府的賤婢私混在一起的?”
“父親!”陳信磊像被抓住了尾巴一樣,大叫了一聲,他用力抓著木欄杆,眼睛瞪得溜圓。
“怎麼,不服氣嗎?”陳漢平掃了他一眼道:“這些年你惹下的禍事還少嗎?一件比一件大,你身為我陳家的獨子,卻從來沒有想過陳家的將來,隻顧著你自己痛快,吃喝玩樂!枉費我對你這許多的教誨!”
他氣呼呼的說完,氣血上湧,腦海中的理智一寸一寸的被吞噬幹淨,“還有你那母親!從來隻會一味的偏袒你,從來不知道教導你!才把你養成如此紈絝!”
他說罷猶不解恨,從稻草堆上站了起來,眼睛看著自己的兒子道:“為父對你那母親說過多少次,讓她好好的學學管家,學學相夫教子,但是她呢?從來不聽為父之言!隻顧著存那些婦人心思,目光短淺,言語粗俗,真是可笑!”
陳信磊的臉色發青,目光看著自己發狂發怒的父親,他突然笑了笑,昏暗的火光裏帶著幾分陰冷,“父親,你說得真對,我也覺得母親不如你之前的那位梁小姐有才學,不如那位梁小姐溫柔賢淑,也不如那位梁小姐在你身側時紅袖添香!可是……”
他的話鋒一轉,帶著淡淡的譏諷,“那又如何呢?她隻有一樣不如我的母親,她不如我的母親生得美,我母親當年是歌舞名妓,是你看上她,還為她贖了身,又在暗中藏了兩年多,為她找了一個身份,娶她進的府,那梁小姐那時正懷著身孕,自然無法多說什麼,或許是心中抑鬱導致的最終小產?那也未可知啊……”
他最後的一句隱約間有笑意,陳漢平的臉色微微白了白,眼睛裏的光芒暗了暗,似乎飄搖的燭火,在怒力的燃燒著最後一點光芒。
暗中的三個人把這一切聽得清楚,容溪微微側首,看了看站在前麵梁敬堯,看不到他的神情,隻看到他的袍角微微的抖動,背在身後的手緊緊的抓握成拳,再鬆開,再握上……
容溪與冷亦修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幾分無奈,幾分不忍。
真相從來殘酷而慘烈,要麼直接麵對它,要麼就裝傻一輩子。
梁敬堯顯然不會選擇後者。
“你是如何知道的?”陳漢平艱澀的問道。
“哈哈,”陳信磊冷冷的一笑,“父親的風流往事,孩兒自然知道,所以說,孩兒的作風,也不過是隨了父親罷了,至於論起隱忍來嘛,孩兒覺得,尚不及父親的十分之一呢。”
“你說什麼?”陳漢平再次瞪圓了眼睛。
“我說什麼?”陳信磊冷哼了一聲,“父親或許真的不知你那梁小姐自小產之後便不能再懷孕的原因,但是你真的不知她為何纏綿病榻多年,身子一直病弱,不能完全好起來嗎?你真的不知梁府隔三岔五讓人送來的上好補品、珍貴藥材去了哪裏嗎?真的不知最後你的梁小姐為何一命嗚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