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同身子坐得筆直,仿佛渾身都處在緊張的狀態裏,他慢慢說道:“當時由於當地的情況太過詭異,所以,大家並沒有什麼玩樂的心情,我們的身上都帶了幹糧,而且,那淺水裏根本沒有什麼魚,海灘上也沒有貝殼之類的東西,我們也擔心那裏的情況奇特,萬一再有什麼不測,根本沒有敢碰那裏的什麼東西。”
“其它呢?它們是什麼時候攻擊你們的?”
“大概是在……半夜時分,”鐵同回憶了一下,“當時,篝火燒得差不多了,隻剩下一下餘火,突然砰的爆出一朵火花,鐵某也是那個時候便被驚醒了,然後突然就發現海麵上隱隱約約有東西,我大驚,叫醒了其它的人,可那些東西爬得很快,眨眼就到了跟前。”
鐵同的臉色微微白了白,扶著膝蓋的手不知不覺的用力,手背上的青筋也暴了出來,額頭泛起微微的潮意。
容溪與冷亦修互相對視了一眼,從鐵同的反應中,可以想象得到當時的情況是何等的慘烈,容溪自然是知道鱷魚的攻擊力的,那些家夥雖然笨重,但是動作卻十分靈活,牙齒鋒利如刀,嗜肉如狂。
難道……事情果然是巧合?
容溪在心裏慢慢的否定了是巧合的想法,按說,已經時間至了半夜,辰陽國的使團又沒有發出什麼奇怪的聲響,那些鱷魚為什麼要從水裏出來攻擊他們?
不,不對,這其中一定是漏掉了什麼細節,容溪斂了眸光,靜靜的注視著桌子上的燭火,腦子裏回想著鐵同剛才所描述的話,一點一點的輕輕的縷,找出其中的結。
火苗燃燒得很旺,牛油蠟燭低下燭淚,突然,燭光一爆,猛然一閃。
與此同時,容溪的腦海裏也跟著一閃,她想到剛才鐵同所說,“你剛才說,在火堆隻剩下一點餘火的時候,突然爆了一聲?”
鐵同不知她為什麼這樣問,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可是……王妃,這火中爆出火花,不是正常的事嗎?”
冷亦修看著容溪的側臉,她的眉揚起,目光晶亮,顯然是想到了什麼關鍵,“鐵將軍,你仔細的回想一下,在火花爆了之後,有沒有什麼異常?”
“火花爆了之後……”鐵同仔細的想著,這些天來,他始終沒有去回想過,當時的情況太駭人,他是上過戰場的人,但是……那種場麵,每每想起,仍然讓他心有餘悸,即使在夢中也會偶爾醒來。
他雖然不知道容溪為什麼會這樣關注這樣的細節,但是僅僅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心裏就明白,寧王和寧王妃絕非是等閑人物,憑他們遠在大昭京都就能夠判斷出自己的隊伍的走向,還能派人及時求援,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他回想著當時的場景,火花爆了之後……在自己看到那些鱷魚之前……他的眼前似乎閃過了什麼,電光火石之間,他隱約覺得自己抓住了謎團的輪廓。
他再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失聲叫道:“我想起來了,我好像在看到那些鱷魚之前,覺得沙灘上似乎有什麼小螃蟹之類的,但是我……不能確定是不是螃蟹,隻是隱約覺得黑乎乎的一片,像是揮舞著小爪,然而,我還沒有來得及去細想,那些東西但像是隱入了沙灘中消失不見,而後來我就看到了那些鱷魚。”
鐵同的聲音激動,聲調都有些不正常,“我記得,我好像在火花爆了之後聞到了一些腥氣,當時還以為在海邊有腥氣很正常,或者是那些魚帶上來的,現在想起來,那腥氣……似乎和海裏的有些不同,好像腥中帶著甜,總之很奇怪。我事後一直想著那些鱷魚的事,那些細小的東西就沒有想起……”
“問題就出現在這裏,”容溪接過他的話,轉頭對著冷亦修說道:“那朵火花,絕對不是平白爆的,應該是被扔進了某種東西,而那些類似螃蟹一樣的東西,應該就是被那股奇怪的腥甜給引出來的,那些魚……想必就是為了追那些螃蟹吧?”
鐵同的臉色一白,倒抽了一口氣,他定定的看著容溪,臉上的神情處在一片震驚裏,他不是想反駁容溪的判斷,而是……這判斷是如此的驚悚,而又如此的合乎情理。
冷亦修手裏的茶早已冷掉,他的目光微沉,比那水還要冷,嘴角浮現一絲笑意,“看起來,這件事情的確不是什麼偶然了。”
“我們果然是被人暗害的?”鐵同的聲音尖銳如刀,刺激著他自己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