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堅冷的臉上,不自覺的浮現一絲疼惜和痛苦之色,眉毛輕輕的皺起,眼中的光輝閃動,如載了這一天的星月流光。
容秋抿了抿嘴唇,淚珠無聲滾落,她心裏清楚,無聲的哭泣才最讓人動容,她看著他,目光深深,隔著朦朧的淚意,一雙眸子水氣彌漫,讓人心生憐愛,“我知道……是我錯了,不該想不開,一時負氣而走,你可知道……”
她說著,聲音一陣哽咽,肩膀微微的抖動,像秋日裏盤旋在風裏最終落地的枯葉,帶著幾分孤寂,“我沒有一日,不……沒有一時一刻不在想你,想你的模樣,想你的聲音,你的……一切一切……”
她的聲音微微的顫抖,帶著那樣深而密的情意,如風中吹落的雨絲,鋪天蓋地的向著冷亦修撲來。
但這情意如雨絲讓冷亦修有些迷茫,視線有些模糊不清,明明自己期盼的那張臉就在眼前,可是,他卻愈發的感覺看不清楚,他微微眯起眸子,眼前慢慢浮現的是容溪那張清傲的臉,嘴唇輕輕的勾起,是那一抹平時她少有的略帶了溫暖的笑意,他剛想開口說什麼,那笑意突然微微一變,溫暖的熱度迅速退去,變成了她貫有的沉冷,那雙眸子也變得冷銳。
他激淩打個了一個寒顫,聽見容溪怯怯的問道:“修--你會怪我嗎?會嫌棄我嗎?我……雖然和張秋一起走了,但是一直……一直都沒有和他有過任何逾越……”
冷亦修微微閉了一下眼,他實在是無法分辯清楚自己此時心中的感覺,亂而雜,好像有無數個自己在腦海裏、心裏做著拉鋸戰,他感覺自己的頭痛欲裂,無法再冷靜。
他終於按捺不住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好了,過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你還沒有回過家吧?想必也累了,本王先派人送我回家罷。”
容秋怔住,她清楚的聽到,冷亦修說的是“本王”,這個稱呼像一條鴻溝橫在了她的腳下,她的心中微震,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冷亦修卻拍了拍手,冷十五立刻出現,不等冷亦修吩咐,他上前一步,看似無意的擋在冷亦修的身前,擋住了容秋楚楚可憐的模樣和她望向冷亦修的視線,恭敬的說道:“容二小姐,屬下送你回去。”
容秋動了動嘴唇,腳步一動還想上前,冷十五再次施了禮道:“請吧。”
容秋看看掩在冷十五身後的冷亦修,他的衣角翻飛,上麵的紋路在月光下反著清冷的光,她又看了看停在不遠的那輛馬車,期盼著他能夠開口說,讓自己坐馬車回去。
可是,他卻始終都沒有說。
主子沒有吩咐,冷十五也就裝傻,容秋不會騎馬,這馬車裏有張進又無法在人前暴露,現下又沒有軟轎,反正主子也沒有說讓從府中派出轎子來,就這麼一路走回去唄。
容秋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冷十五看似無意實則每每她回頭都能夠準確的擋住她的目光,走過了街口的拐角,容秋的臉色終於微微一變,“你總擋著我幹什麼?”
“什麼?”冷十五微微一怔,心中暗笑,臉上卻是一片茫然,“主子讓屬下送二小姐,屬下隻知盡職護送,一步也不敢大意。”
他這麼一說,容秋的臉色稍稍平複了一些,她揉了揉酸疼的膝蓋,垂下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怨恨的光,腦子裏回想著最初看到冷亦修的那一刹那,他好像是和容溪乘一匹馬回來的?
這麼晚了他們去了哪?
容溪這個賤人!不是明明愛張洋愛得死去活來,從來不給冷亦修好臉色嗎?怎麼突然之間……
她心思翻轉,始終覺得有些不安,咬了咬嘴唇說道:“本小姐問你,王爺今天晚上去哪裏了?”
冷十五恭敬的回道:“屬下不知。”
“你怎麼會不知?”容秋的聲音陡然一銳,如一把鋒利的刀,瞬間把她在冷亦修麵前的溫婉柔順形象割得七淩八落,“你不是一直跟著他的嗎?”
冷十五心中冷笑,臉上卻有些惶恐,“屬下不敢擔容二小姐此說,屬下自從追隨王爺那天起,就把自己當成了影子,勿聽、勿言、勿視,這是最根本的六個字,屬下從不敢忘。”
“你……”容秋的眉豎起如刀,惡狠狠的盯著冷十五,但冷十五豈會因為她的冷臉相對而妥協,稍退後一步,臉上的表情恭敬的不能再恭敬,惶恐的不能再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