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事破(2 / 2)

“奴才想,也許就是那個時候,大皇子才和達克列搭上線的。”張進的聲音低沉平緩,如久放在書架上的書,蒙了一塵厚厚的灰,突然間翻起來,讓人胸中覺得嗆悶。

“那麼……”冷亦修接過了話,聲音拉得很長,在如水的夏夜裏卻冷得像冰淩破裂的聲音,“齊王呢?”

張進的身子微微震了震,他的頭埋得更低,再次俯下身去,聲音悶悶的從下麵傳來:“小的奉大皇子之命和達克列接觸過幾次,有一次去吃花酒,他……喝得多了,酒醉中提到,你們京城的皇子真是奇怪,苗疆的男人有了病也要努力健康,而有的皇子明明沒有病,卻要吃大把的藥來吃出病態,中原的醫術就是不行,哪裏像苗疆的,隻是簡單的一味就能夠達到效果……”

他的話,在場的人聽了都心中了然,冷亦修和容溪早就知道齊王掩飾了什麼,所以並不驚訝,而四皇子和四皇妃則是難以置信,四皇子臉色陰沉變幻,他扶著椅子的手,鬆了緊,緊了再鬆,良久,聲音從齒間滾落,一字一字道:“此言……當真?”

張進抬頭苦笑了一下,燈光下他瘦得露骨的臉扯出詭異的笑,“奴才是死過一回的人了,承蒙王爺搭救,隻是……這身子也是殘了,苟延殘喘而已,實在沒有必要再說謊了。”

四皇子的眼睛裏跳動著不明的火光,兩側的太陽穴處青筋也鼓了起來,隱約可以看到突突的跳著,他的目光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夜幕,那裏的幾顆星子都被他逼的暗了暗。

“三哥,”四皇子慢慢轉過頭望著冷亦修,臉上浮現一絲飄浮的笑意,眉梢眼角盡是濃濃的戾氣,“東疆之事,是不是也和他有關?”

冷亦修看了看容溪,容溪和他的目光一撞,隨即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他在東疆已經經營了許多年,而且事事處處小心,雖然有來往信件,但卻從來沒有他的親筆和印記。”

容溪說著,嘴角勾起一絲譏誚的弧,她看了看時辰,“我想,現在他已經知道東疆出事了。”

“三嫂如何得知?”四皇子急急問道。

“自然,他收的飛鴿傳書就是我著人發出的,”容溪掠了一下耳邊的發,“從我開始回程的那一刻就安排好了一切,你且看著,如果明天他借故不去上朝,就證明我說的是對的。”

四皇子臉上神情陰晴不定,眼底的神色也變幻莫測,“想當初二哥……”

冷亦修微微一閉眼,“為兄也有此懷疑,當時他力說二哥是自殺,可是……”他微微笑了笑,唇邊的紋路有些蕭索,“你應該知道的,二哥的性子……他怎麼會自殺?斷沒有那種決心和勇氣的,何況,當時已經驗出,他的確是中毒而亡。”

“確切的說,是蛇毒。”容溪補充說道,“而且不是普通的蛇毒。”

四皇子微微晃了晃,四皇妃伸手扶住了他,眼眶微紅的歎息,四皇子長出了一口氣,輕輕昂起頭,“竟然是這樣……”

冷亦修站起身來,輕輕走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亦是疼痛纏綿,那眼神看得四皇子的心中一痛,他慢慢抬手,握了握冷亦修的手,顫聲叫道:“三哥……”

從四皇子的府中出來,夜色已經非常濃重了,四周盡是蛙鳴蟬叫,給這沉寂的夜添了幾分喧鬧,風中帶著夏季的暖意,輕輕的撲上來,容溪騎在馬上,輕輕的昂著頭,她隨手拔下腦後的簪子,一頭如水的黑發飄散開來,在風中輕輕一蕩。

冷亦修的唇邊帶著笑意,那黑發的清香似有若無的挑著他的鼻尖,他雙腿一蹬,身子輕靈的躍起,容溪覺得身後一沉,他已然落在了身後。

容溪沒有說話,冷亦修心中更喜,他沒有揮鞭,隻是任那馬自行的向著王府走去。

風聲輕輕,月光淡淡,鼻尖下是容溪身上特有的淡香,冷亦修忽然覺得滿足,他把下巴輕輕放在她的肩窩,微閉著眼睛,嘴裏不自覺的輕聲叫道:“容溪……真想這樣一直走下去……”

容溪沒有說話,隻是享受著此刻的安寧。

馬兒在王府前停下,冷亦修跳下馬來,剛要伸手去接容溪,隻聽身後一聲清亮而熟悉的女聲叫道:“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