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站了起來,拉向著劉彰的手。而獐子顯然不怎麼想讓那都是血的手沾著自己,不動聲色得俯下了身,作勢看那具屍體的臉。胡維,那是胡維。劉彰不停對著自己疾呼道,那是胡維呀,那幾個隨著王耀輝的江湖豪俠之一。平日最膽小怕事,但是武藝卻是最出眾的胡維。
張然的手繼續伸了過來,搭向了獐子的肩膀,不過這次他沒有去躲。“虎將大人,這是胡維胡大叔。”張然仍是不帶任何語氣得說道。
“說,這是怎麼回事?”劉彰轉過身,盯著張然的臉,惡狠狠得說道。張然的臉上還有些淚痕留下,那麼幾道用淚洗去血漬的地方在那張臉上是這樣的耀眼。
“胡維叔說,五天前的晚上,就在這邊前麵一些的林子裏,夏辛領著幾個劉府的侍衛,偷襲了張將軍。然後好多蒙古騎兵就這麼殺過來。劉大人一看到這陣勢就慌不擇路,往著蒙古人特地鬆開的口子跑了。孫闌孫將軍他們歸義軍護著大夥穩住了腳步,且戰且退。這時候”,張然頓了一頓,抓著劉彰的手又加大了幾分力量繼續敘述道。
這時候,王將軍衝了出來,一馬當先,長槍舞動,將衝到眼前的那些蒙古番子一一挑落,目光卻是隻看向戰場另一邊的夏辛,衝殺了過去。
夏辛本來似在誌得意滿的等著那些蒙古人給他賞賜,突然身邊傳來槍動的風聲,揮舞著橫刀,劈開了那刺過來的槍卻看到了一張他最不想看到的臉,滁州上下,真正與他交心的,卻隻有王耀輝一人,真正值得他生死與共的,也隻有王耀輝一人!曾經的知己好友,無話不談的好兄弟。卻是到時候要分個你死我活。
這時,滁州軍在孫將軍的帶領下已經進了林子,蒙古主帥興許想著窮寇莫追,隻是把滁州軍趕進林子深處,就沒追上去。那些蒙古人隻是團團圍住了王將軍和四五個隨他殺出來的騎兵也不衝過來,戰場陷入一片寂靜,而那夏辛被那些蒙古人擠到後麵去了。
安然立在戰場中間已經找不到夏辛的王將軍,這時候反而冷靜下來,他也不再衝殺,隻是停下來,解決心中最深的疑惑,槍指著記憶中夏辛的方向說道:“為什麼出賣我們,為什麼?”
“我本來就不是宋人。又有什麼出賣可談。若非如此,當日胡台台打草穀,你、我怎麼會保命。你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那夏辛從那些蒙古軍的縫隙走了出來,這樣回答道。
當時,王將軍聽了是哭笑不得,又仿佛聽到了天下間最好笑的一個笑話一般,當時就好像置身於隻有一個人的荒野,心中的光芒像是燭光快熄滅般微弱。
直到,幾滴清淚自他的虎目滾滾滑落,王將軍冷冷的掃了夏辛一眼,猛的平放著槍,舉起左手,摳向自己的眼睛,“啊”的一聲悶哼之後,親手將自己左眼的眼珠子一把摳下,鮮血頓時布滿了半邊臉,帶著淒厲得笑容說道:“好,這樣說來,我還欠你一條命是吧。我瞎了眼,瞎了我的狗眼,居然認了這個狼心狗肺的蒙古狗做兄弟!這一隻眼睛,算我還你那次救命之恩。這一隻我識人不明,也應該摳了”說著,將手上的眼珠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血淋淋的手指移向了另一隻眼睛,一邊顫抖著將這僅餘的一隻眼睛也給摳下來,一邊舉著槍衝向那些蒙古軍衝去:“兄弟、好兄弟,你殺了我呀!”
王將軍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雙手隻是在胡亂得揮舞著,直到蒙古大帥對著身邊的人說了幾句,才有一個年輕人上前,結束了王將軍的生命,也結束了他的痛苦。
幾個身後的騎兵也都被掃落在地上,蒙古人往著那些落馬騎兵的胸口處捅了一槍,然後帶走那些馬先走了。
“而胡維胡大叔,他因為身上壓著另外一具屍體,加上他心髒是在另一邊的,所以才保全了性命,告訴我這些。”張然這般說道。
怕是還讓你幫他了結的痛苦吧,劉彰看著那胡維左胸口那新添上去的口子,心裏默默念叨。不過他不想說出來,他不願意加重少年心中的愧疚。
劉彰帶著大夥收攏了這些屍首,扔上柴火點起火折子,既然已經沒辦法讓他們入土為安,那就都隨風飄去好過被野狗吞了。
做完這一切,劉彰轉身問道:“我們可還有退路”。同樣聽到這個故事的人齊聲回答道:“沒有。”所有人的心中都一團火在燃燒。
“既然如此,以後我也不多說一遍,但凡不聽軍令視為投敵,殺無赦。作戰後退者殺無赦。”
“諾”大夥舉著他們的兵器大聲回道。“張然上馬,我們向著東北邊找其他兄弟去。”劉彰帶著這支無知而無畏的隊伍繼續前行,隻是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能走多遠。
(即將開始真正打仗的描寫,希望大夥不要因為過多背景鋪設,而對本書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