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黏在臉上感覺也很難受，但對於莫離而言，習慣上水和食物都是能不浪費就不浪費。
但按照剛才燈光的閃爍而言，狸也應該已經潛進來了，應該不需要再等那麼多天。所以她也懶得阻止朱立的“善意”舉止。
何況莫離之前的苦苦忍耐完全是因為不知道朱立被關在哪裏，更不希望對方發覺有人入侵後主動撕票。要不然那幾個人還根本算不上是她的對手。
此時她忽然覺得臉頰一熱，睜眼便看見躲閃不及而滿臉通紅的朱立。
莫離沒有開口，隻是看著這個九歲的小家夥。
“放心，我會負責的！”
朱立拍著胸脯道：“等我長大了，我就娶你。”
莫離呆了一下，都忘記了要節約力氣，“對不起，我有喜歡的女人了。”
“欸？”
朱立瞪大眼睛，仔細看看莫離，而後恍然點頭，“哦。像蘭立阿姨和老媽那樣啊。”
莫離沒吭聲。
“唉，為什麼我喜歡的女人都有了喜歡的女人呢？”
小男孩貌似大人一般皺眉歎氣。
想了想，莫離開口問道：“蘭立？”
朱立點頭。
“我四歲被收養的。”
“那天天好冷，正好是我生日，院長發給我一小塊蛋糕吃。可是我還有好幾個小夥伴，就算分給大家一人一口都不夠。”
“我正在發愁，蘭立阿姨穿著一身紅色短裙出現了，鞋子在雪地上戳出一個一個的洞。她的手裏還提著一盒很大的蛋糕。我頭一回吃那麼甜那麼軟的東西。”
“然後我就聽見她打電話說，看見個很有趣的小孩子，打算領回去當兒子養。”
朱立看一眼正靠在牆壁閉目養神好像不甚在意的莫離，跳過去了一段，又說道：“可是好兔子不吃窩邊草，我才不會恩將仇報搶老媽喜歡的女人。”
莫離睜開眼看著這個侃侃而談的小孩子，忽然意識到什麼。
“你很緊張？”
朱立爬上床來，往莫離身邊坐了坐，笑得有點勉強。
“你看出來了哦。”
莫離點頭。
雖然莫離現在的模樣隻比剛才好一點，還是形容枯寂，但她點頭點得幹脆利落的樣子就讓朱立覺得很有安全感。
“我好怕死。”
朱立低聲嗚咽起來，“我真的好怕死。”
“我怕再也看不到我兩個小小的妹妹，我怕再也看不到老媽對蘭立阿姨破口大罵隻因為蘭立阿姨在我們麵前抽煙的場景了，我怕再也看不到蘭立阿姨偷偷摸摸帶著我和妹妹去吃快餐被老媽發現後那種做賊心虛不打自招的表情了。”
“不要看她們都是很凶的人，可真的都很溫柔。”
朱立縮進被子裏雙手圈著膝蓋，每句話之間都有極大的跳躍，“這幾天他們都沒有給我吃的東西，偶爾換一組人來還會又打又罵。我還真的以為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撕票了……”
他吸了吸鼻子，把下巴擱在膝蓋上，“我好怕死。”
莫離看了他一眼，忽然垂下眼簾，低聲道：“沒有人不怕死，再強大的人都怕死。”
“我也會怕死。”
朱立抬起來的雙眼通紅，眼淚困在眼眶一圈，竟然也沒有掉落下來。
“這樣啊。”
“那我沒有不勇敢對不對？”
小男孩看著莫離，滿懷期嗲又小心翼翼地問道。
莫離眼前恍惚過去因為長著娃娃臉老是被嘲笑的小七那張凝固了鮮血的臉，他努力動了動嘴唇，無聲地問道：“隊長，我很努力了對不對？”
莫離閉了閉眼，又睜開。
“對。”
她回答得簡潔。朱立卻沒忽略掉她眼裏一閃而過的那麼一點點的溫柔和哀傷。
身為孤兒，他天生就對人的情緒變化敏感。
他並不知道是哪一點惹得眼前的莫離情緒低落，但他記得蘭立說的，好男人就不該讓心愛的女人流眼淚。
朱立轉過身去，伸手攔腰抱住莫離，但因為手臂太短隻剛剛指尖碰到指尖。
莫離抬眼看他，一聲不吭。
朱立極力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不要擔心，我們都會出去的。”
被九歲的小孩子安慰了，雖然安慰得不著調。
莫離嘴角微微一彎，抬起被圈住的手臂反手拍拍對方的腦袋，聲調沉穩道：“我不擔心。”
朱立在莫離胳膊蹭蹭，正好擦掉眼淚，這才不好意思地看著她，“出去以後，我會請你好吃的。”
“你想吃什麼？”
莫離偏著腦袋，想了想。
“蛋糕吧。”
“再過兩天，也是我的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