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我除了睡覺,幾乎是天天與丁玉泡在一起,鑽研素食宴的食譜。正如顏子墨所說,丁玉確實是個天才級的廚師,他有很多精妙的點子,每每讓我這個飲食的門外漢讚歎不已。
我其實是不善烹飪的,但我舉一反三,觸類旁通的能力不可謂不強。開始我還隻是試探著把從前看的電視、書籍裏的一些談到飲食的東西講出來,在得到丁玉的肯定後,我越來越自信,唉,隻可惜從前看的電視劇太少了,不然,我還真是有可能成為一代名廚呢!
當然,丁玉看我的目光也逐漸從驚訝變得有幾分崇敬了。
“梅娘還真是有眼光!”此刻,丁玉看我的目光中正是充滿了讓我有些洋洋得意的欽佩。
與丁玉相處久了,也越來越喜歡他這個人,他確實是有些孩子氣,有時還有些急躁,但他卻始終堅持說真話,不諂媚不阿諛,他的這種率真、正直至少在我所處的現代社會已經是罕見了。
我從膳食房中出來的時候,丁玉竟然不在,正是“春雨貴如油”的時節,天空中飄起了綿綿的細雨,微風過去,飄在臉上,透著微微的涼意,卻是非常的清新。
遠遠的,一襲麻布短衣的丁走來,美麗得如同春雨中初生的筍,走近了,卻見他是一臉的愁容。
“怎麼了?我們的大廚師?好像誰欠了你的錢似的?!”我故意開玩笑。
丁玉瞥了我一眼,秀氣的眉還是擰得緊緊的,他歎了口氣,“唉,要是誰欠了我的錢,那倒好辦,大不了,不要就是了!我是擔心素食齋的事!要知道,靜安王可是天下有名的美食家呢!說真的,我從來沒有如此沒有把握過呢!”
“別想太多了!盡力就行了啊!”我安慰著丁玉。
他的臉頰被飄來的細雨打濕,皮膚極白極細嫩,潤潤的,沁起了淡淡的緋紅,平日裏如同彎彎月兒的眼睛,此刻有些沒精打采地半搭著,隻是那靈動的瞳仁,依舊是如同水晶珠一樣的清亮。
“靜安王是不是很有權勢啊?”看到平時這樣快樂的少年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我有些心疼,想著找些話說。
“是啊!他是當今皇上的叔叔,在朝中權勢極大,說起來,這些年他對顏府的幫助也還不少呢!”丁玉一本正經地道。
“我還以丁玉是不畏權勢的人,原來——”我故意斜著眼睛裝出一副不屑的樣子。
“我當然不在乎什麼王爺不王爺的!”丁玉白皙粉潤的臉立刻漲得通紅,“可是,我們必須得把這個素食齋作好!首先,我是一個廚師,我必須對自己的工作負責,再者,我也絕不能讓老爺和咱們顏府丟臉!”
“那不就得了!你為什麼要去在乎來的是誰呢?管他是王爺也好,平民百姓也好!你隻要對你做的菜負責!”我盯著丁玉,“顏老爺相信你,顏府所有的人都相信你,莫非,你自己不相信自己嗎?”
丁玉抬起頭,眼神明亮清澈,他動了動嘴角,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
春雨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已是雨過天晴,抬頭凝望無處,花花葉葉,翠翠紅紅,仿佛被雨洗地一般,有一種洗練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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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忙起來,就感覺時間過得特別快,一轉眼就到了靜安王來府的日子了。
宴席就設在顏府的“蓼汀園”,據說是顏府中景色最美的一處,丁玉一定要拉著我陪在席旁,因為有幾個菜是我的點子。
“靜安王喜歡問菜有來由,要做解說的。再說——”丁玉望了我望,眼神真切而誠懇,“這些菜都是你想出來的,我可不想剽竊了你的成果。”
想起剛參加工作時,自己辛辛苦苦奮鬥幾晚的設計方案,上司的名字被堂而皇之地擺在第一位,電腦設了十幾位數字加字母的、自己都記不住的密碼,隻是為了防止同事的剽竊……忽然,我就有些愛上了這個未知的朝代,這裏沒有電、沒有網絡、沒有高速公路……我的身份也隻是一個小小的下人,可是,這一切卻因為有了丁玉的真誠而變得無比美好。
我並不想出什麼風頭,可是,我卻不能拒絕丁玉的真誠。
蓼汀園果然很美,或堆石為垣,或編花為牖,或長廊曲洞,或方廈圓亭,極為雅致。
顏伯笙陪著靜安王步了了蓼汀園,方一落座,仆人便如流水般地進出蓼汀園,一道道菜色花樣繁複,讓人眼花繚亂。
所謂富家氣派,我算是見識到了。
我和丁玉遠遠地站著,我偷偷抬頭,瞟了一眼,隱約見到一個華服玉冠的青年男子坐在主座,一直噙著淡淡的笑意,偶爾聽得他與顏伯笙輕聊幾句,我想,這種場合大家應該都吃得很少,更多的時候或許是在觀察靜安王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