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雪54(1 / 2)

珍惜生命

潘姐是吃老鼠藥自殺的。

潘姐曾在我家做過一個多月的保姆。她來自鄉下,生了兩個女孩之後,被鄉裏的幹部拉去做了結紮。在村采石場幹活的丈夫回家頓頓喝酒,邊喝酒邊罵她讓他絕了後,罵不順就用酒瓶子砸,動手打潘姐。潘姐不堪忍受就逃了出來。潘姐常背著人想孩子流淚。人不被逼到那份上,誰忍心丟下孩子不管!何況潘姐的小女兒說是三個年頭,實際上才一歲多。我很同情潘姐,和她拉家常說到傷心處,我會陪她流淚,見我哭,潘姐就會忍住眼淚。我上班時,她對我兒子挺盡心的,有時還會很開心地逗我兒子笑。

當時,我們住的是大院子,十戶人家都是小夫妻。潘姐見一些男同誌不僅做飯洗衣,並且對妻子很寬容很體貼常流露出羨慕的目光。我知道她是在向往一種文明健康和睦融洽的夫妻生活。畢竟天下女人的心都是相通的。我勸慰她,人隻要有勤勞的雙手和善良的心靈,幹什麼都能掙口飯吃,做裁縫、理發、更何況潘姐你掌勺做菜還是很好的,人隻要堅強活下去,總是有希望的。

曾讀《一個女人一條路》,很多城市女性跨出國門,在異地艱難的風霜和東西方文化的對撞中流浪著,支撐著,並不是為了淘金,而是在遠遠地逃避著破碎的婚姻。她們在人生的負麵尋找著正麵的意義,把挫折視為挑戰,重新肯定著自己的人生價值。如潘姐般農村婦女能勇敢地衝出樊籠,到城市裏打工做事也不失一種出 路,她們衝出家門,不管將來走到哪裏,畢竟走出了第一步就是勝利。我曾問潘姐對將來的打算,我很想幫她找個出路。她很矛盾,從她的神態中,我想她大概是想以出走敲響丈夫使他能好好珍視她,將來能平平安安過日子。

去年底,潘姐丈夫找到她,鄉裏也派人出麵動員,潘姐回家去了。我很希望她回去後能過安穩一些的日子。可沒想到不到三個月,剛剛過完年,她竟吃老鼠藥自殺了,永遠地離開兩個孩子和這個世界。我深感震驚!本來,她也曾做過離婚準備的。辜念孩子太小,一個女人帶著太艱難,就想拖一拖,沒想到不當機立斷,一個“拖”字竟拖得她連離婚重走人生路的勇氣都沒有了。1995年3月12日安慶日報《珍惜生命》一文中,蘇雨先生曾提到“農民始終處在社會的最底層,而農村女性(許多都是文盲或準文盲)又處在這最底層的底層,生活,對她們中的不少人來說毫無值得留戀之處,活著,隻是熬日子罷了。”實在熬不過去了,很多如潘姐般的她們就親手把自己放進生活的重碾下磨碎了自己也解脫了自己。潘姐的自殺,在時代背景下所包含的社會意義非我個人能揭示的。正如蘇雨先生所言,我們期盼小康,期盼小康能提高農民和農村女性的精神生活質量,隻有強大豐富的物質基礎和生活內容,才能使人感到活著是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