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是個伴
一
一個小小的人兒,躺在我的懷裏,全身熱乎乎的,穿著一個小小的三角褲頭,柔軟而熨帖的棉質內衣。這些都是我從店裏精挑細揀來的。現在,他的衣服已經很不好買了,有時要跑好多家店都找不到合適的。
因為他要穿的衣服碼子開始介於兒童和成人之間了。然而這樣的衣服很少有。所以,買來的這些內衣都是兒童內衣裏的最大碼子。有時,把他的衣服洗好、撐到衣架上伸出陽台時,我就會自己在心中念叨:別再縮水了,明年肯定要換成成人碼了。
他的棉襖外套已經是成人中的最小碼了,當然穿上去有些寬鬆,但他小小的身體還是把這件成人的棉襖外套撐了起來。整天看著他穿著有些寬鬆的外套,在我麵前晃蕩來晃蕩去。我總是想笑。有時竟然還真的在他背後不出聲地笑一下。
“媽媽,你又笑了吧!”不知為何,我在他身後的這些表情,他竟然像後腦勺長著眼睛似的,全看見了。
他是很願意看著我笑的。有時候,他看了幽默的小故事、小笑話和文章片段。他一個人笑上半天後,一定要我放下手上做的家務,看他推薦的笑話。他推薦的,有時是我沒有見到過的,令我耳目一新,不禁大笑。想來,聽到我的笑聲,他是很知足的。
有時,這些笑話、幽默是我曾經知道的或是見到過的,我就不出聲地咧咧嘴。即便這樣,他也能感覺出來。當然也在我不以為然或是在心裏樂一下可臉上不出來的時候,他就會很奇怪,問我是不是在哪讀過這些笑話幽默了?後來,我意識到他很在意我的表情後,他推薦的任何笑話、幽默,即便不太好笑,我也會大笑一聲。
時間長了,還真的品出那些小笑話、小幽默的意味來。我想,他推薦給我的,自然有他推薦給我的理由。漸漸地,我感覺出他閱讀眼光的特別和新鮮來。漸漸的,我開始可以從他的角度,去看他眼中的世界了。當然,再後來的笑,就是發自內心深處的了。
我是他一夥的。有時候,我就這樣想自己。
比如和他“狼狽為奸”,雙休日,在學校掛著“禁止翻越圍牆”的字樣下,依然和他一起翻過去,踢足球或是打乒乓球;比如和他“同仇敵愾”,共同發表對一件事情或是一種行為的看法;比如和他“臭味相投”,冬天的晚上,我們在一個盆裏泡半小時腳後,各抱一本書上床。我們都常常一看就超過事先規定的鑽被窩時間……
我和他就是一夥的。他也是這樣認為。
“媽媽,你就像是我的影子一樣,我們天天連著,我到哪,你到哪,你到哪,我也到哪。”
那麼,兒子,我倆是個伴,就讓我們互為影子吧!
二
冬天初冷的一個晚上,他提議要到我床上來。後來,他幹脆提出一個人一個被窩很冷,“我們一起睡吧,媽媽。”他這樣說。實際上,每晚我臨上床前都會把兩個熱水袋統統放到他被窩裏,並把一個被窩從上到下輪流暖個遍。
我知道他想和我一起睡。於是,我們就一起睡,緊緊地擠在一起。有時,我把他從頭到腳到處摸摸。他感覺到癢,一個勁兒很響地笑。我停下來。他的笑聲也漸漸輕了些。過一會,他還會要求你繼續再摸摸他。然後再笑,再強烈要求你停下來。
有時是麵對麵的,雙臂相互環繞著。我有時替他抓抓癢。他的背在我的掌心裏很小,我一個掌心就可以把他的整個背覆蓋了。有時候,我要求他給我抓抓癢。他的小手便在我背上亂抓亂摸,一會在這,一會在那,東抓一下,西摸一下,很突兀,不知所措,似乎沒有任何目的性。這樣一個已經有股男人味的小人兒,摸著我,讓我很好笑,也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