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這些朕自幼在王府裏生長,內中勾當,又豈會不知?”
秦政點點頭,收斂了笑意:“隻是這後宮女人,有幾個能如先生夫人這般不圖名利,隻為愛夫才來的?所以朕從來不去費心巡查她們是否真心假意,更不會對她們真的動感情。但是若有人膽敢搞些什麼欺淩皇子、使人墮胎之類的鬼把戲,朕卻是一個也饒他不得的。不然你以為後宮那些伺候嬪妃們寸步不離的內侍黃門、宮娥侍女,是做什麼的?所以祖訓也有規定,對於後宮有身孕的女子,絕不許人輕易接觸的,即使是皇後也不可以。侍從尚且不說,每天單是身邊伺候的禦醫至少不得少於十個左右。皇子一出生就被送往宮外交由乳娘下人共同撫養,因此像先生所說的那種事情,在皇族還是很少發生的。至於她們女人間的爭鬥,那就不在朕的關心之列了。”
“到底是皇族子孫有福哇!”
賈複聽了感歎道。
“對了先生。”
秦政坐直了身子又問,“你剛才提到了你幼年時受過的遭遇,倒叫朕想起曾經有人對朕說過的一件感天動人的孝子故事來。好像發生在先生故鄉:合穀縣的事情。與古時那二十四孝故事仿佛哩!”
“陛下所說,可是那為了母親要的一碗鮮魚湯,跑到河邊臥冰求魚的故事?”
賈複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一針見血地補充道。
“正是!先生也知道?”
秦政一拍手道:“也對,他即是你們當地人,先生豈有不知之理呢?”
“不瞞陛下,你說的那個孝子故事的主人公,正是微臣。”
賈複神色黯然地回答。似乎在回憶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
“什麼?竟然就是先生你?”
秦政似乎感到很意外,“先生不是姓賈嗎?但是據朕所聽說,那孝子卻是姓王。”
“臣家父的確姓王,後來臣離家出走,隨了母姓。”
賈複端起一旁的茶碗,身邊的侍兒忙為他倒滿了熱茶,暖呼呼的捧在手裏很舒服。
隻聽他接著說,“不過這事,不提也罷。橫豎不是什麼好事情。”
“怎麼會不是好事呢?當時還是先帝,朕的皇爺爺在位呢。合穀令上表有孝子不畏嚴寒為其母親臥冰求魚,皇爺爺還打算嘉獎你來著,誰知後來卻沒了什麼下文,據說好像是你失蹤了?這是怎麼回事?當時先生令慈可還在?”
“陛下,臣之家母,在臣出生時便血崩而亡。”
賈複眼神冰冷地回答,“那個要臣數九天氣去找鮮魚的,隻是個繼母。”
“朕明白了,想來那婦人是背著你令尊,要借那嚴寒天氣折磨你了,所以才故意放刁說要吃鮮魚湯?”
秦政見狀,心裏頓時明白了八九分。
“正是。”
賈複揭開茶蓋,吹了吹浮在水麵上的茶葉,白蒙蒙的熱氣擋住了他的大半個臉,“既然陛下對此感興趣,臣不妨對陛下你直說了吧。”
他抬起頭來注視著秦政,悠悠地說:“臣那繼母,就是前麵臣對陛下說過的,她最會放刁,是個綿裏藏針,笑裏藏刀的女人。寒冬臘月,她見臣家父外出,故意裝病臥床不起,非要臣親去給她釣一尾鮮魚來熬湯,不然不的回家。所以,臣雖不能夠違背,但是也不想讓她就這樣如願。那時寒冬臘月,江河裏結冰三丈三尺,臣一個小孩子哪裏有氣力去破冰捉魚?依他意思,無非是要臣砸一天的冰,活活凍殺罷了。所以臣並不砸冰,專撿那行人來往眾多的路口河邊,脫光了自己衣服,拚著一死也要讓世人皆知的決心,躺在那刺骨的寒冰之上。”
“所以,那些路人都來圍觀,你卻做出一副孝子心腸,對人說你要無論如何滿足你的母親要求?”
秦政到底是聽過那件事情的大概的,當時路人紛紛以為那臥冰之人瘋了,拉起他勸說,那孝子卻回答說隻要讓母親吃到鮮魚,他寧願凍死,用身體的溫度來熔化冰層,抓一尾活魚上來。當時在場的人都無不感歎他的孝義。所以合穀令才會上報朝廷嘉獎的。現在聽賈複一說,才明白為什麼最後他不要朝廷的嘉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