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低聲笑笑,大膽地抬眸看向她,“主子的事,我們做屬下的,從沒有資格過問。我隻是想知道,我明明將一切都處理得很好,你是如何,生了懷疑的心思?”
要知道,他是金葉死士中最出色的易容者和模仿師,能在兩個時辰之內,學會一個人所有的神情語態,甚至就連,那個人對待某一件事,或者某一個人應有的反應,也能了然於心。
於他而言,慕詞入宮的短短半晌,已足夠他將屬於慕詞的一切參悟領會。
同時,他沒有內力,因為自小認定了一樣,便不願在其它事情上消耗精力,而此後的日子也讓他明白,沒有內力的自己,模仿起這世間的男子來不僅更像,還更容易削弱周圍人的戒心。
更何況,這不是他的第一次任務,而他早先參與的所有任務,每一項都是幾近完美地被完成,唯獨這一件,他沒想到這麼快便要以失敗告終。
那金葉死士人人都備著的毒藥,他在顧宛央走進門的一刹那便服下了,因為打小訓練出的警惕,讓他隱隱聽到了外麵斷斷續續的話語。
如今,他知道自己就快死了,死前唯一想要弄清楚的,就是他……到底輸在了哪裏。
顧宛央的手卻從他脖頸間收了回來,然後用上幾分力氣,將他人連帶著那整床被褥,一齊拽下了地,同時道:“告訴我蘇念想要做什麼,這就是交換條件。”
他身子狠狠磕在屏風支架的一角,那股毫不留情的力道,幾要將他一半的肩胛骨都震裂,忍著鑽心的痛,他對那抹綰色的身影淒然一笑,“看來……我隻能死不瞑目了。”
語畢,他嘴角緩緩流出血,死狀與那晚的那個人一般無二。
顧宛央冷眼看著,她其實在進門撫上他的頭發時,便覺出了幾分不同,因為慕詞的發軟而細,有一種很柔和的光澤,他的卻隻細不軟,摸起來總有幾分紮手。
隻是,這份疑慮很快便被他隨後的一番言行和舉止打消,他麵對季萌時親近卻不見親昵的態度,他被她問及看夠了沒有時迷糊而毫不做作的模樣,每一處,都真的像極了慕詞。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在品嚐了那盤五絲菜卷後再度升起疑慮,因為季萌做出的味道多少偏了甜膩,而不是阿初告訴她的,慕詞喜歡那種淡淡的微鹹。
不過,這分懷疑很快被她自己否定了去,因為男子孕期裏,口味難免會有些改變。
而最終讓她確定他不是慕詞的,在於她進門時,他因為一時疏忽而平躺的睡姿。
自從孕期進入九個月,慕詞腹中的寶寶越漸長大,那沉重的重量讓他一旦平躺,腰間便被壓迫得酸疼,所以每每入睡,他總喜側身臥在她懷裏,讓她兩手在他腰腹間,緩緩按揉上一陣。
這一項男子孕期裏才有的特質,一個根本沒懷過身孕的金葉死士,何曾體會過,又如何能知曉?
所以,她在那一刻明白了,明白了為什麼麵對這個人,她說服自己無數次,也不願低首去吻上一下的原因。
原來,他根本……就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