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在一種盼望中的無望在慢慢地消耗掉。
原來以為會因為製作了情蠱的那個女人,現在,我已經知道她叫翠妮姐了,老想著翠妮姐會出現的,卻沒有出現。
這讓我帶著希望回村裏來的心,變得失落而絕望。有時候,我眼光光地盯住天上那越來越肥的勾月,真不知道還能看得到它的圓滿沒有!
反倒是希望她逃出生天的大興哥婆子,在下半夜裏出現在我的屋子裏。
她就如同一條幽魂一樣,我還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一個把自己全身包裹起來的人,頭帶著鬥笠,整個人在村道裏出現的時候,就象一隻出來索命的鬼魂,幽幽地、無聲無息地在村裏飄蕩而過。
我還在驚詫珠郎村裏也有鬼魂的時候,那條全身上下黑不溜漆的鬼影子就已經向著我所在的屋子走近來了,我不禁頭皮發起麻來。雖然說,我是招魂術第十八代傳人,可在以往的做招魂術中,還沒遇到過一隻鬼魂是如此確切地出現的!
她的輪廓清晰,在月光下有倒影,走在村道上時,還能踩出腳板到地的聲音,簡直就如一個生者一樣有形有質量。我正驚歎珠郎村的不同凡響,就連鬼魂也與別的地方不一樣時,那條黑影直接走進我所在的屋子來了。
我這間被村民廢棄不用的屋子,早已經破敗不堪,木門裏麵沒有門閂,風稍稍大一點的時候,木門底下的木軸就會隨著門板的搖擺而發出“吱吖吱吖”的聲音,在靜寂的午夜裏,特別的滲人。再加上珠郎村晚上是關門閉戶,不許村民出來的,整個村裏就在這種陰陰的、讓人心寒的木軸磨擦發出的單調聲中,回響在毫無生氣的夜空上,確實淒迷又冷漠。
那全身上下黑漆漆的影子閃身進入屋子裏來後,把鬥笠解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圓臉,在依稀的月光反照下,我認出來了,那是大興哥婆子!她站在我麵前,問:“餓了吧?他們一定不會好好對待你。”
我有些感動,又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作為一個即將死去的人,其實吃得好與不好,又有什麼所謂呢?可在大興哥婆子看來,我是個好人,不應該受此虐待。所以她利索地從一隻黑色的袋子裏拿出一盒東西來,說:“吃吧,知道你很餓了,今天特地殺的雞呢。”
果然,土雞肉香味就從盒子裏飄溢出來,引得我的食欲大漲。這兩天吃的都是大白粥,連鹹蘿卜條也不多給幾條我,要說那肚子不寡淡無味,那絕對是騙人的。所以,當這隻竹編盒子放在我麵前時,我還真的垂涎三尺了,捧起來挾起雞肉就往嘴裏塞。
忽然從黑暗中傳出大興哥婆子的聲音:“別急,夠你吃的。慢慢來,可別噎著了。”
大興哥婆子說著,就坐到堂屋裏唯一的家俱,就是那張鋪了許多禾草的木沙發上,托著腮幫看著我吃雞肉。由於肚子裏實在太餓了,我也顧不上細節上的失禮了,隻顧啃食竹盒裏的食物。
可是,過得一會,當我喘過那陣嘴饞之後,我忽然想起什麼來著,停下進食,小聲地問大興哥婆子道:“你怎麼還沒有離開珠郎村啊?你就不怕被大興哥把你抓回去了,把你往死裏打麼?還敢獨自在村裏走?”
大興哥婆子詭詭地笑說:“不怕,翠妮姐已經對大興哥下蠱了,隻怕他顧自己還顧不及呢,哪有時間和精力理到我啊?”
我揚起臉來看著大興哥婆子,咧嘴一笑,對翠妮姐的行為不知是表示讚許還是說不出是什麼意思,我笑著說:“那你不打算離開珠郎村啦?咋著,他們對被拐回來的女人也是另眼相看,充滿敵意的。你不被大興哥追究,並不意味著其他男村民對你也不具威脅啊!”
大興哥婆子有些嚴肅起來,她慢慢地從木沙發上站起來,嘴裏小聲地對我說:“我知道我仍然留在村子裏很危險,可是,村裏還有許多被拐來的婦女。她們早就懷著一顆離開珠郎村的心了,卻苦於沒人帶得她們走出村去。我看不得她們就這樣委屈自己的下半生。所以,我要配合翠妮姐,幫她們逃離這個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