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掛斷,又打,如此反複數次。
直到電話裏被第N次傳出冰涼的女聲提示她撥打的手機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盧嘉受過良好的教育,家教亦嚴瑾。
雖然在感情問題上家裏沒有過多的約束她,但是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最終的對象必須是和自己門當戶對的,她和何以定這種世家子弟,看似有無上的權力,卻實際上連決定相守一生的對象的資格都沒有。
年輕的時候,他們都被允許恣意地享受人生,享受愛情。
可是結婚的時候,又是另當別論。
她以前抗爭過,甚至差點成功,可惜,她自己厭倦了,遇到何以定,家世相當,又情投意合,她以為上天是眷顧她的,她更覺得出色的自己也擔得起這種厚待。
即便後來她察覺了何以定的心不在焉,她也以一種高傲的態度維係著自己與生俱來的高貴和尊嚴。
現在,是她做的第一件驕縱的事。
她重新回到電梯,去了物業管理處,那裏的人都認識她,她知道,何以定這樣的人物,住的又是最高檔的公寓,每個小區都會有重點服務的對象登記,這就好比官場的‘保命符’所謂保命符就是不能得罪的。
何以定這樣的人不能得罪,自然,他身邊的一切,他們必然也是了如指掌的。
她告訴他們,何以定出差去了,但是她沒帶鑰匙,門上的防盜密碼她自然是知道的。
小區裏的人見過她無數次,不疑有他,恭敬地去找住戶的備用鑰匙。
然後一路帶著她又回了公寓。
用鑰匙打開了門鎖,盧嘉見何以定輸入密碼無數次。
何以定在很多事情上顯得嚴瑾,卻唯獨在這個上麵有些漫不經心,密碼是六個三。
很容易記得。
但是她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心裏還是梗了梗,又是三,這總讓她想起他愛消失的三月。
盧嘉輸入密碼,門開了,撲鼻而來的一股濃烈酒氣。
她朝物業的人說了聲謝謝,端莊地朝對方擺了擺手,然後瞌上門。
前一刻她還是心平氣和的,可是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她的平靜就龜裂了。
屋裏一片漆黑,除了酒氣,她還覺得屋子是不是遭了賊,地上狼藉一片。
花瓶碎了,架子上的東西被扔了一地。
最多的是一個接一個的啤酒罐,還有紅酒瓶。
以往,盧嘉最喜歡的就是何以定家的酒櫃,何以定常年在世界各地飛,每次都會帶回很多價值不菲的好酒,楊銳好酒,曾給她說過,何以定酒櫃架子上的酒比他去過的任何一個酒吧的酒架都值錢。
他時不時地就老遠架著車來討酒喝。
恬不知恥地像個癮君子。
何以定也不吝嗇,楊銳來喝光了,大不了下次他又買回來,他的酒架從來不會有空隙。
可是現在,酒架上就孤零零地躺著一瓶半開的紅酒,開瓶器插在酒塞上,打開了一半,裏麵的液體正從縫隙裏流出來,滴了一地,也彌漫出一片酒香。
有人糟蹋了這些好酒,好幾瓶都是喝了幾口,或者喝了大半就扔了,任由它們流淌在地上。
酒氣更多的是從這些東西裏散發出來。
盧嘉看到這一切已經說不清此刻心裏的滋味,皺著眉頭一路找到臥室。
果然在床上找到了何以定。
他安靜地躺在那裏。
臥室反倒很整潔,應該是何以定喝醉後,直接走了進來睡覺。
盧嘉走過去。
何以定睡得很沉,綿長的呼吸,
他的手機就扔在地上,與它的主人一樣,靜靜地躺著,隻是還未來得及暗下去的屏幕上顯示著一百多通的未接來電,看來,不止她一個人在找他。
盧嘉咬了咬唇,彎腰撿起手機。
猶豫了半響,還是滑動了手指。
她想,今天自己大抵是要做完所有無下限的事了。
打來電話的人很多,有好幾個都是盧嘉熟悉的,自己的,楊銳的,何以定好幾個朋友的,還有何以定的父親。還有杜雅蘭,打了電話不要緊,還發了短信,說是她到了京城,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嗬嗬,真是個陰魂不散的女人。
還有一個寫著養老院李院長的,盧嘉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