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他還好嗎?”素梔聽他提及劉昭。
“還是那樣,不過可以靠著自己吃藥了。”莫齊言想起了什麼,低聲說道“還有,劉昭早看出你是女兒身了。你自己當心點兒。”
素梔倒是一點也不吃驚:“他,有沒有說要定我的罪?”
“你為他以身犯險,他為什麼要頂你的罪?他也很擔心你。”莫齊言說到這兒,話語有些不自然,“有些事,你一定要明白。如果你是為了什麼目的才接近劉昭的。我勸你就此罷手吧,不然會傷了自己,劉煥甚至是劉昭。這對你沒好處。”
素梔抬頭看他,說這話的他沒有往日的一絲玩笑,很是凝重。素梔淺笑著:“你說的這些我都懂。”
“那你……”話沒說完,身後二人已經追了上來,“莫將軍,你看已經到了。”
他們抬眼,果真看見新建的營門和牢固的城牆,裏麵是千裏連綿不絕的營帳。素梔屏息,她回來了,不知是福是禍。
手上端著剛剛製好的茯苓膏混了些其他藥材的膏藥,素梔進了劉昭的帳子。劉昭正在盯著手上的書冊,似乎在沉思什麼,一頁書看了半晌兒。
“大將軍。”素梔喚道。
劉昭聞聲看去,果真是她。此刻她再沒有裝以前的粗嗓子,舉步間也沒有刻意的放開步子。他盯著她嫻靜的臉,微微一笑:“淩霖,你回來了。”
素梔點頭,坐在他的榻邊:“托將軍的福,淩霖平安回來了。”
“莫將軍說你的右胳膊受傷了,讓我看看。”說著,伸出了手去拉她的胳膊。淩霖沒有動,可是劉昭的手觸到她衣袖的時候又收了回來,略為尷尬地說道:“淩霖啊……”
素梔連忙跪下磕頭:“淩霖知道自己犯了軍規,求將軍降罪。”
“快起來,快起來。”劉昭沒辦法動,隻好幹喊。素梔抬頭,緩緩說道:“淩霖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不敢起。”
“你這樣照顧我,我怎麼會以怨報德。我並不想責罰你。快起來。”
素梔起了身:“將軍,我為你敷藥吧。”
“不用了,我自己來。”劉昭有些尷尬,素梔的臉也紅了:“將軍,請你就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吧。淩霖還是小軍醫。”
“明天,我遣人送你回家。一個姑娘家,實在不適合留在這裏,就算我不說,也會引起別人的非議。這對你沒有好處。”劉昭聲音中沒有一絲波瀾,平靜之極。
素梔一愣:“大將軍,你不說我不言,莫將軍也不說,就沒有人可以知道。素梔會小心的,請大將軍讓我留在這裏。”說著,又要跪下來。
劉昭拉起她,實在不解:“你為什麼要留在軍中?冒死去找茯苓草?”
素梔慘淡一笑,下了決心說道:“將軍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是什麼?”劉昭側頭看她。
“為了天下蒼生,為了大熙。”素梔自己說的很鎮定。
劉昭聽了好笑:“你還是說真話吧。”
“真話是……”素梔再三思量,還是決定這麼說:“將軍可否聽過......《越人曲》?”
劉昭聞言,瞳彩濃重起來。並不作聲,柔柔看著她等著下文。帳裏靜謐一片,仿佛聽得見斑駁的陽光在帳子裏浮動的聲音。“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素梔目光盈盈秋水閃動,帶著一絲嬌羞。“淩霖的心,將軍明不明白無所謂。隻是讓淩霖常伴將軍身邊,時刻守著將軍,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淩霖也就知足了。”
劉昭眼眸熠熠生輝起來,他沒有說話,卻給他如沐春風的感覺。素梔這話真一半假一半,常伴他身邊幫他做事是真,可是這感情,她不敢付出也再付不起。
“淩霖……”劉昭柔聲喚她,遲疑了一會兒,伸手去撫她潔淨的臉龐。素梔沒有躲閃,就這樣看著他比月華更清亮的眸子。自己的感情是真是假,裝的連她自己也都騙進去了。
他觸摸上她微微顫動的睫毛,聲音柔和的就像是春日中最柔軟的花瓣:“淩霖,我何德何能……”然後勾起了笑意,暖暖的看著她。
素梔回他一笑,正欲開口說什麼卻見莫齊言掀簾而入。他錯愕的看著二人,眼神複雜。素梔臉頰一紅從榻邊站起來作揖:“莫將軍。”
“莫將軍,你來了。”劉昭麵色沒有波瀾,淡淡看著他。
莫齊言點點頭,走近床榻,隨手脫了紅袍擱在太師椅上。“大將軍現在感覺怎樣?”
“好些了,這藥膏很是管用。”劉昭笑笑,轉頭看向立在一邊的素梔,“淩霖,謝謝你了。”
素梔聽見他這麼柔和的聲音,微微一笑。卻在同時,感受到一雙冰冷的目光襲上來。不用看就知道是莫齊言。
這個女人,倒底存了什麼心思?莫齊言心中頗惱,冷言道:“淩霖,這裏沒有旁人,你說說你的事吧。”
“嗯?什麼事?”劉昭聞言微微正起身。
素梔站到中央,規規矩矩回道:“回大將軍,淩霖在路上遇見了狼群,還好被一個人救了。那個人,是赫連滄……”之前的前序她還是不說了,看見劉昭略為驚訝的表情。接著說道:“後來,他帶我到了他們的軍營。”
劉昭神色一凜,蹙眉看向她。素梔繼續說道:“依淩霖看,胡人暫時沒有動兵的打算。他們正在修繕庫房。”話一說完,劉昭和莫齊言各陷入沉思。
像赫連滄這樣的人,怎麼會對這樣一個敵軍的小軍醫格外的好,實在想不通。況且,還進了他們軍營,毫發無損的回來,這又是為什麼?難道,和上次一樣,隻是一個迷惑眾人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