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煥冷著臉,淡淡開口:“和我說話不專心,伸手。”
“啊?”想不到劉煥生氣了,難道還要打手心?素梔不情不願地伸出了手,又在伸手同時皺眉閉上了眼睛。
劉煥抓住她的手翻了過來,從袖中取出一環玉鐲,替她套上。深看幾眼,才戀戀放開了手。素梔睜開眼睛,看見皓腕上多了一翠白玉鐲,那玉鐲上幾筆勾勒出含苞待放的梔子花,一氣嗬成,行雲流水一般。雖然隻是寥寥幾筆,卻把那清逸縹緲雕得很是傳神。素梔驚歎之餘,還看見玉鐲內側刻了兩個秀雅的字:素。煥。
頓時心中一暖,素梔抬眸,衝他莞爾一笑。
“喜歡嗎?”劉煥看她眉目含笑,伸手撫上她柔順的發絲。
“嗯!”素梔不住點頭:“很漂亮。我很是喜歡。”
“你就好,不罔我用了那麼多時日,用壞那麼多上好的和氏玉雕出來。”
“嗯?”素梔一愣,複抬起手腕又仔細看了看:“煥,這是你雕的?”
劉煥笑著點頭,很滿意看見她驚訝的神情。
“那我就更喜歡了!”素梔眼眸中波光盈盈,心中頓開滿了芳香濃鬱的梔子。滿心春色關不住,一顆芳心出牆來。佛祖終究許了她一個願望,她的良人就在眼前。
夜已經很深了。月色如水,從窗欞外傾斜而來,柔柔灑在她的床畔。素梔從一個幸福的夢中醒來,略微翻了一個身,覺得榻上空了。不覺睜開了眼,身畔的人不知何時不見了。四周靜謐,她隱隱看見如水的月光在牆上浮動,那樣不真實,仿佛還在夢境中。
素梔搖了搖頭,睡意減了一半,索性拾了件外衣翻身下床。
乘著月色,素梔走上長廊,就看見劉煥隻著月白中衣坐在石階之上,一動不動,恍若雕像一般。素梔站在他身後默默看著他,心中沒有由頭一陣疼痛。那個背影不像往日的意氣風發,竟然流露出難以言述的孤獨和蕭索。她看得心驚,忙忙上前。
劉煥聽見了腳步聲,依舊不動彈。直到她在身邊坐定,一股熟悉的梔子香氣縈繞在鼻尖。他淡淡開口:“夜濃露重,怎麼不去歇息。不然染了風寒。”
素梔挨著他:“煥,有煩心事嗎?”
劉煥微微歎息,衝她淡淡一笑:“沒事,先去睡吧。我馬上就回來。”
素梔將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強迫他轉身看她。那雙眼,竟然在深處有一絲淡淡的哀傷。雖然在對上她眼睛的一瞬迅速消散,卻還是被素梔發覺了。“煥,告訴我,你在憂心什麼。我是你的……。”妻子二字咽在喉中,她苦澀笑笑,自己名不正言不順的,怎麼能自稱是他的妻子。“我會為你分擔。”
劉煥看她,驀得伸手擁她入懷,在耳邊輕語:“我會給你名分,你不要擔心,隻要耐心地等一陣子。我一定會讓你當我的晉王妃。”素梔歎息,她要的不是名分,她並不在意這些虛名,她隻是想和他在一起就夠了,管旁人怎麼議論呢?剛想回答,一下子會過神氣惱地推開他。
見他眼中不解,生氣地說:“明明是我在安慰你,怎麼忽然倒過來了?”
劉煥輕笑著拉她靠在自己懷裏,緩緩說道:“近日胡人屢犯邊境,看來這一仗是不得不打了。十一弟主動請求出征,皇上派了加起來五十萬兵甲給他,所有將軍兵卒任他調遣。不由得……讓我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出征打仗,年紀比他還小,約摸隻有十八歲。那時父王給了我……三千騎兵。嗬嗬,真是千差萬別。”他自嘲一般笑著,素梔心中悵然,伸手摟緊他的腰際,所觸之處隻有一種感覺:瘦。
劉煥繼續說道:“因為娘親不受父王寵愛,所以從小就沒有父王的關心愛護。待我年紀長點,娘親又犯了些事被賜死了。這宮裏,真真就沒有關心我的人。我這個皇子,真是名不副實,處處受人譏嘲作弄。不過現在……”劉煥抬頭看著皎潔的寒月,浮雲染上暖色的光輝,迷茫了他的心。
“終於熬出頭了。可是,十一弟……”劉煥不再說下去,化為無奈的歎息。
素梔抬眸,看他濃密的睫毛遮住眼中湧動的情愫。“我明白。”她安慰他。
“不,你不明白。現在,我忽然有些慌張起來,要是十一弟手握兵權重於我的話,我多年來的隱忍和艱辛就是一場空了。這麼多的汗水淚水甚至血水都算白流了。”劉煥極力控製自己的情感,極力說的風輕雲淡。
“不會的,你一定有辦法不是嗎?”素梔覺得他裝得很累。
“有,我必須找到那無名軍隊的兵符。”
“什麼無名軍?”
劉煥探究地看她半晌:“你也許不知道。就是七十萬精兵,他們不屬於任何將軍部下,隻認準兵符。我打探多年,終於知道那兵符在祝丞相那裏。”
素梔心中頓時漏了一拍,極力克製自己沒有叫出聲,靜靜聽他說。
“據說,這兵符就是一串七顆東海明珠做成的鏈子。一顆有十萬兵權。不過相府慘案之後,我就不見它的下落了。如果找到它,我就了了多年的心願了,那麼多年的忍辱負重也算有個了解了。”劉煥微歎
口氣,見素梔臉上神情變換,問道:“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素梔勉強一笑:“可能有些冷,不太舒服。”
劉煥笑著敲她的頭:“丫頭,走。咱們回去。”
她笑著起身,率先走在前麵,似乎一切如常,隻是腳步有些虛浮。劉煥負手跟在後麵,眼睛緊緊盯著她,些許探究,些許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