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有何事?”
宣雨辰微微含笑,倒也不隱瞞,“本王來看一看自己的皇兄,已經和白帝打了招呼。”
奇圖聽聞,隻是稍作怔了一下,便轉身再次為宣雨辰打開了暗牢的大門,“王爺請。”
他倒是並不擔心宣月淮會騙他,畢竟宣帝已經在暗牢呆了幾天了,若是宣雨辰想要趁機圖謀不軌的話,也不至於等到現在才來。
宣雨辰點了點頭,邁步朝著暗牢走了去,奇圖見宣雨辰獨自走了進去,想了想,還是為了防止萬一的,將特製的鎖鏈掛在了大門上。
聽聞著身後鎖門的聲音,宣雨辰隻是停頓了一下腳步,便繼續朝著裏麵走了去,奇圖現在是白帝的人,自然會為白帝考慮,而他本來也沒想帶著宣逸寧出去,所以牢房的大門究竟是鎖還是不鎖,跟他都無半點的關係。
一步步朝著暗牢走去,逐漸可以聞到撲鼻的潮濕和發黴的黴氣味,在走過兩邊一間挨著一間的牢間之後,宣雨辰的腳步,終於停頓在了最裏麵的牢間門口。
抬目,朝著裏麵安靜平躺在木板上的男子看去,宣雨辰伸手打開了牢間的木門,彎著幾分的身子走了進去。
垂眼,看著那平靜的睡顏,宣雨辰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一開始覺得,當白帝將宣逸寧抓來的時候,他應該是開心的才是,畢竟自己一向居高臨下的皇兄,終於也有狼狽不堪的時候了。
可是現在,他看著他腐爛的手,殘破不堪的麵頰,和生死未卜的沉睡不起,卻是一點報複的快點都沒有。
這是為什麼?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對,他應該是恨他的,很他當年找人殺死了他的母妃,恨他借助宣月淮的精兵登上王位,如果不是他,自己才應該是這片江山的主宰,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的顛沛流離,寄人籬下。
現在,他站在他最恨人的身邊,看著他的仇人毫無反抗的能力,他帶著被壓製在心裏快要被塵封的恨意,慢慢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可當他冰涼的手指觸碰到他仇人還帶著膿液的脖頸時,他卻是怎麼也繼續不下去了自己想要的複仇。
他雖然是憎恨著這張怎麼看都完美到毫無瑕疵的麵龐,可也是這張麵龐,在登基之後,壓下了他的暴動之罪,給了他司南王爺的封號,讓他安逸逍遙,也是這張麵龐,在他離開宣國之後,用一個風輕雲淡的理由,抹去了他的謀反之罪,將他的王妃帶到宮中照料。
“宣逸寧……”被兩種極端情感衝擊的宣雨辰,晃動著腳下的步伐,掙紮的挑起唇角想要露出一絲勝利的微笑,可那不知幹澀了多久的雙眸,卻早已紅潤的落下了滾燙的淚滴,“你究竟是在我的身上施了怎樣的魔咒?竟然讓我到了此刻,無法對你痛下殺手……!”
‘轟——!’的一聲巨響,晃動了整個暗牢,聽見巨響的宣雨辰下意識的朝著狹窄的窗外看了看,隻見在他腳下依舊晃動的同時,白國營地上其他的地方也出現了不大不小的聲響和顫動。
這是……?
宣雨辰正要開口喊人,卻發現腳下的震動再次嚴重了起來,猛然想起自己進來時奇圖鎖上了暗牢的大門,不禁趕緊走出了牢間,伸手想要拉下整個封閉暗牢之中唯一帶著鐵條的窗子,不過奈何這鐵條是特殊經人打製的,與暗牢的石牆貼合的嚴絲合縫,饒是宣雨辰用盡了自己的內力,仍舊是沒有拉動那鐵條半分。
‘咚……!’的一聲,一塊碎落的石塊順著棚頂落了下來,正巧落在了宣逸寧的身邊,宣雨辰看著那仍舊躺在木板上沉睡的宣逸寧,急迫的眼中出現了劇烈的掙紮。
他很清楚,要是這個時候他自己想辦法順著窗子的縫隙出去,還有逃生的機會,而宣逸寧的死,也和他沒有半點的幹係,這樣一來,等到自己逃出生天,以後宣逸寧這三個字,也將永遠的無法再出現在他的耳邊。
事情的一切,似乎都是在為他做著考慮,可就是這樣的順風順水,卻讓他糾結掙紮的止步不前。
袖子下的手掌鬆了又緊,痛苦掙紮的眼睛閉了又睜,最後宣雨辰終是幾個大步走回到了牢間之中,將沒有任何知覺的宣逸寧,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他要對宣逸寧的感謝,遠比那些仇恨來得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