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書生按書中所講,排擠、陷害、打擊、報複、行賄受賄,無所不為。十餘年來,春風得意,仕途通達,一直做到宰相,富甲天下,威震四方,光小妾,就多達二十八人之多。
一日,摔脫妻妾糾纏,書生又一次輕車快馬,歸山而去。是夜,月光朗朗,一如十幾年前的一樣潔淨。又一次,書生徘徊林下,拈須歎息,不能自已。月光下,白衣老人又一次飄然而至,笑問何事,讓宰相大人如此憂愁。
書生朗朗大笑:“若非如此,怎能騙得老先生出來相見。”然後,無限感慨地道,“若不是老先生,至今,我還是山中一布衣呢。”說完,淚光瑩然,十分感激,“今晚略備杯酌,月下共飲,以表心意,務請老先生賞光。”
老人盛情難卻,嗬嗬一笑,欣然入坐。
山月如燭,纖毫畢顯。白狐祠前,一桌一壺,幾碟菜肴。書生一揖,力邀白衣老人上坐。白衣老人略做謙讓,便坐到上位。書生側坐相陪。為答謝老人,書生捧壺,連敬白衣老人幾大觥。老人推卻不過,接過飲畢,不一會兒,臉色大變,口角溢血,踉踉蹌蹌站起,戟指書生問道:“剛才,你究竟給我喝的什麼東西?”
書生哈哈大笑:“毒酒,鶴頂紅!你所給的《升官厚黑學》最後一章所教。是的,我做了官,可你知道嗎?做了宰相之後,我的心裏沒一天安寧。我時時擔心,如果你再如幫助我一樣去幫助他人,我的高位還能坐得住嗎?”
老人慘笑:“人心叵測,都怪我瞎了眼,不該貪圖你一點祭物,當有此報,活該!活該!隻是,我死去,你,你就能逃過禍患嗎?”
“怕什麼?我執掌朝政大權,誰敢奈我何?誰又能奈得我何?”
“你真的一點兒也不擔心嗎?你真的夜裏沒做過惡夢嗎?”
“你——!!!”
“知道嗎?我還藏有一本《避禍厚黑學》,準備送你。哈哈,哈哈——”老人拿出一書,隨手一揮,化為灰燼,“嘎嘎”大笑,如夜鳥號叫,很得意,慢慢倒地,化做一隻白狐,氣息全無。
書生站在那兒,望著白狐屍體,臉上白一陣紅一陣,又紅一陣白一陣,然後哈哈一笑,聲震山野,嚇得滿林子的夜鳥飛起,繞樹啼鳴。書生踢踢白狐,哼一聲,拂袖而去。
幾年後,書生惡貫滿盈,被押上刑場。臨刑前,喃喃自歎:“白狐嶺,《避禍厚黑學》!哎——”
一句話,吸引住無數傾側的耳朵。第二天,白狐嶺上,官員如潮而來,人人揮汗,個個弓腰,滿山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