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遠山放開她,從她身上爬起來,淡淡說,“你最好祈禱肚子裏的不是男孩。”
門被猛地甩上,“嘭”的聲響震得齊淑華腦袋嗡嗡作響,她摸著肚子,心口絞著疼。
齊淑華肚子裏的真是女孩。畢竟血濃於水,顏遠山麵對女兒的時候臉色稍霽,越大越疼愛有加。直到十年後的大雨,保鏢跑著去晾顏遠山濕透了的衣服,也是那一天她知道了顏辛的存在,和顏遠山起了前所未有的爭執。然而這次顏遠山卻低聲下氣的對她說,“請你容下她們母女。”
他人生中第一次對她卑躬屈膝為的卻是別人,外麵打著雷,狠狠劈下一道閃電,齊淑華指著窗外咄咄逼人地說,“如果不把我劈死,我永遠會盼著劈在她們身上。”
顏遠山緩緩抬眼,忍著怒意看著她,不急不緩地說,“沒有想到你有了孩子後還是沒有心。”
齊淑華就笑了,大方承認,一字一句的說,“我沒有心才走到今天。要想要我有心,隻有把你的給我了。骨頭越賤越硬,我今天算是明白這話了。”
齊淑華剛才是在房門口攔住的他,退後一步就是樓梯,此刻顏遠山被她激怒,一巴掌扇過去,齊淑華不小心失足滾下了樓梯,送往醫院。
這是齊淑華第二次被顏遠山弄傷,都是因為那個叫做辛琴的女人。
刺鼻的消毒水味強烈地刺激著齊淑華的神經,敏感如她卻依然能清晰地聞到顏遠山身上濃厚的煙草香,熟悉到不容忽視。即使努力把糅雜成一團情緒按下,一腔怒火也無處發泄。她摔傷的腿還隱隱作痛,不勝她的心。
顏遠山眼神裏湧動著絲絲縷縷的暗沉,擰著眉凝視著齊淑華,半晌開口,“你準備別扭到什麼時候?”他渾厚的嗓音被煙熏的有些沙啞,濃重的壓迫感卻不可置否的存在著。
齊淑華聞言眯起眼,嘲弄著抬起下巴,有意無意地挑釁:“要多久,就有多久。”
他猛然抬頭冷眼望著她,神色冷到極點:“你再說一遍。”
齊淑華輕嗤著冷笑譏誚:“怎麼?你要是想聽,不要說一遍就是一百遍一千遍說到你耳朵長繭,我是生是死也與你無關。”
“齊、淑、華。”他咬牙切齒地擠出她的名字卻遲遲沒有後話。
她偏過頭不理他。這樣一個微小的動作頓時讓顏遠山的火氣漲了三尺高,俯下身強行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下顎被捏得生疼,齊淑華一把拍掉他的手,瞪大的眼睛周圍立刻紅了一圈,抬起腳沒受傷的那隻腳就踹。顏遠山卻意外的沒躲開,悶響伴著他微不可聞的悶哼著實嚇了齊淑華一跳,頓時一陣心慌。
她的心虛被顏遠山當成了漠然又不屑的態度,他麵無表情的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後隻冷冷地留下四個字:“如、你、所、願。”
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齊淑華目送著他出門,隨手抄起枕頭就甩了出去,軟軟的彈到門上又落下。她的臉氣得通紅,一口氣噎在那裏上下不得。
接下來又是漫無休止的冷戰。他們定是這世上最悲慘的夫妻。沒有愛,有的永遠隻有恨。
齊淑華的傷漸漸好起來,這才想起被自己冷落擱置的女兒。
那時候小公主就倍受嬌慣寵溺,已經養成了一身驕奢淫逸的公主病,基本上就隻會吃飯喝水這樣的生活必需技能,會認字,了解一點常識,其餘的都一竅不通。
齊淑華在無盡的屈辱和愛而不得的絕望中變得邪惡而瘋狂。這天小公主天真地問,“我要是有天殺人了怎麼辦!”
齊淑華把女兒抱在懷裏,握著她的小手,溫柔地說,“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都不必擔心。”
齊淑華回想起當初,若問她後不後悔,答案是一定的。
她開始的是愛,過程充滿了不甘,將錯就錯,到死也不回頭,百思不得其解。她的悔和不甘不是因為逐漸感染的愛,而是她倔強的脾性和可有可無的驕傲。對顏遠山來說,她就像一塊他山之玉,再珍貴也比不上自家山頭上的石頭。
她趴在顏遠山的屍體上流淚,為的僅僅是自己。她太可悲。
麵對顏辛的聲聲控訴,她不得不承認顏遠山和她麵和心離,她在其中學會了虛與委蛇,最終在女兒的哭泣聲討下放下了最後一絲驕傲。
她知道她一生永無支柱,已知未至的腥風血雨就讓她獨自麵對,蝕骨剝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