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百川追不上人,默默蹲到地上,細心的找失蹤不見的彈簧。他好不容易找,得意忘形的一抬頭撞上了桌子,痛得他直揉腦袋。
那是他平生唯一一次看女生臉色,還俯首帖耳的自動複原,他咂摸不出其中滋味。也是因為女孩纖弱的背影,也許因為被自己欺負紅的眼睛。
他降妖除魔對付了大家都不喜歡的人,也因此得到了厚待,他在英式建築的老房子裏盯著那隻折騰得完好的筆,第一次覺得自己無聊和乏趣。
他記住了女孩的長相,想著有一天把筆還給她,哪怕這支筆不值錢。他隻是想道個歉。
大小姐惡名遠揚,輕易就能找到。
大小姐看他道歉,蹬鼻子上臉,甩給他一本練習冊,還是命令的口吻,“你必須給我做了!”
江百川估計前八輩子都沒見過逞凶鬥惡得這麼理直氣壯的女魔頭,轉念一想也不是什麼難事,就抽空做完了。
大小姐驗工的時候囉囉嗦嗦,考究精附體,不停地詢問,“這道題為什麼選C?”
他愛答不理地解釋,“因為它比較圓潤。”
大小姐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為什麼不選D?!”
他翻著白眼敷衍,“對它沒興趣。”
大小姐淩厲的目光像要把他鑿出一個眼,見他不理,又走開了。過了半晌又溜過來,問他,“上回講的那個結構是左邊還是右邊?”
江百川懶得看她,慢悠悠地說,“選A。”
大小姐不明就裏,“左邊嗎?喂,我沒在做題。”
江百川這才抬眼,沒好氣的說,“我在做題。”
大小姐忽然湊過來,他的心跳就是在這一刻超過了秒針兩倍,飛速跳動。他漲紅了臉,梗著脖子問,“你想幹嘛。”
大小姐信心滿滿地說,“幫你看我會不會。”
江百川被噎住,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結果呢?會嗎?”
大小姐毫不泄氣,依舊傲氣的扔給他兩個字,“不會。”
江百川佩服死了她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直氣壯,包括她竊竊私語裏的淡定自若,好奇地問,“你沒有看到他們都在笑你嗎?你不覺得自己身上唯一的一點好就是自我感覺良好嗎?”
被這麼取笑,大小姐難得沒有炸毛,咬了咬唇說,“沒有關係,我都習慣了。”
江百川一愣,大小姐卻沒有再說下去。
她永遠視死如歸的氣質,和他有一樣的秉性,出奇的超然灑脫。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因為這樣,她永遠不會去迎合,永遠肆無忌憚,哪怕為非作歹為所欲為。
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覺得她很重要,可是沒有一個讓她覺得重要的人,甚至連父母也走出她的世界,慢慢淡化。每個人都在對她笑,可是她依然孤獨。既然她從前就孤獨沒朋友,那麼就沒有朋友可以失去。沒有什麼可以絆住她的腳步,她是獨行者,也是自以為是的江湖俠女,即便一事無成。
江百川在這個皮膚白皙的亞洲女孩眼裏,看到了煩悶,執著,看到了漫無邊際的光,唯獨沒有悲傷。這個簡單直白的女孩簡直毫不隱藏自己的進化過程,顯得有點蠢。這種別致的傻讓他有點無所適從。
他不是皇帝將軍,所有的代名詞統統指向“我盡興,你隨意”,永遠不會想萬一明天死了怎麼辦,也永遠不會為眼前擔憂。他喜歡生機和一往無前。她是個特殊的姑娘,他在心裏默默對自己說。
他突然站起身,拉著她往外走,“車借我用下,拋開你那群保鏢,我帶你去個地方。”
江百川第一次開這麼高級的車,卻把它當成自家車一樣隨意擺弄,路過測速路段還像風流倜儻的少公子一樣調戲副駕上的女孩,“坐好了坐好了,要照相了!”
旁邊的女孩子馬上正襟危坐,調整了一下安全帶,左顧右盼的找攝像頭。傻的過分可愛,江百川極其的,特別的想伸手摸那個女孩的頭,又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特別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