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擒了於禁,斬了龐德,威名之盛,一時無雙。
曹操在許都接連收到訊報,大驚失色,心想樊城必然難以堅守,如果關羽乘勝追擊,直搗許都,恐怕自己也要成為他的階下之囚。
曹操是一個雄才偉略的戰略家,絕非膽小怕事之徒。那麼,他為什麼會如此害怕關羽呢?
此時的關羽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成為了一個神話般的權威人物。對權威的迷信和過度反應,會讓人喪失一切機會。但讓曹操害怕的不僅僅是關羽,還有關羽背後的諸葛亮!
曹操的分析預測是這樣的:關羽氣勢正盛,所向披靡,如果諸葛亮以關羽為先鋒,隨後親率大軍,傾巢出動,再加上孫劉聯手,那麼自己真的就會被逼上絕路了。諸葛亮的能耐以及他手下除關羽之外的五虎大將的威力在漢中之戰中,曹操已經領教過了。
諸葛亮的《隆中對》早已傳遍天下。“待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兵,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眾,以出秦川。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誠如是,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這幾句話幾乎成為了曹操的座右銘,無時或忘。而目前的這個時機,正是諸葛亮所說的“天下有變”,曹操認為,諸葛亮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天賜良機的。
由此,曹操擔憂不已,頓起遷都之意,既可以暫避鋒芒,還可以繼續把漢獻帝掌控在手中。當下召集文武商議此事。
曹操內心有了傾向性的意見後,之所以還找來文武商議,隻不過是要為自己的這個重大決定尋找到更多支持,以減輕自己作決策的心理壓力。但曹操的這一舉動,卻給了他一向不待見的一個人機會。這個人就是司馬懿。司馬懿在曹操手下一直鬱鬱不得誌。這次好容易看到一個機會,連忙站出來,激動得連聲音都有些發抖,厲聲說道:“絕對不行!”從來沒有人敢在曹操麵前以如此堅定決絕的語氣神情說話。但若非如此,又怎麼能引起曹操的重視呢?對於處心積慮想要往上爬的司馬懿來說,如果他也人雲亦雲,唯唯諾諾,恐怕就永遠也不會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了。
司馬懿直截了當地說:“劉備孫權麵和心不和。孫夫人歸吳後即不複返,孫權之子向關羽提親又被羞辱,諸如此類事皆為明證。如果關羽得誌,孫權必然不喜。如果大王再命舌辯之士去見孫權,以江南之地封與孫權,令其暗中起兵,躡在關羽之後,必能牽製關羽。何必興師動眾,勞民傷財而遷都呢?”
再強悍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曹操向來極有主見,像司馬懿這樣的重點打壓對象,平素要是敢這樣出來胡亂反駁自己的意見,曹操的臉早就拉長了,說不定當即要了他的小命。但今天司馬懿的簡短幾句話,卻擊中了曹操的內心深處。
曹操哪裏是想遷都,隻不過是無奈之舉。所以盡管司馬懿反駁了自己的想法,但卻提醒曹操事情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孫權對自己心懷鬼胎,曹操一向是心知肚明的。前番已遣滿寵去說,但並無結果。如果沒有實質性的因素促進,孫權是絕不會和自己聯手對付劉備的。但現在關羽氣勢囂張,孫權的不高興則是可想而知的。在這個節骨眼上,孫權不想劉備坐大,那麼和自己聯手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隻要孫權和自己合作,那麼諸葛亮的“天下有變論”就失去了價值。如果他要傾巢出動,東吳在背後插上一刀,劉備腹背受敵,就會再次失去立身之本。以諸葛亮之謹慎,絕對不敢輕舉妄動。那麼,即使關羽鋒芒再盛,也不過是孤軍深入,後繼無援,那麼許都也就可保無憂,根本用不著遷都了。
一切的關鍵點都在於孫權。孫權助劉,則曹魏必敗。孫權助曹,則關羽必亡。
曹操掂量之後,覺得孫權與自己聯手的可能性較大,當下采納了司馬懿的意見,派遣使者入吳說孫權,再派徐晃率兵,支援樊城曹仁。
司馬懿這個與諸葛亮糾葛一生的最強勁對頭,由此開始嶄露頭角。曹操使者來到東吳,果然說動了孫權。孫權也召集文武商議。
張昭又站出來發言。張昭說:“現在關羽風頭強勁,威震華夏,我聽說曹操準備遷都以避。現在樊城危急,曹操才會前來求救。事成之後,恐怕又會反複。”
這個張昭,雖是兩朝重臣,但其戰略眼光卻是最差的一個人,往往說不到點子上,但偏偏孫權還十分信任他。如果孫權采納了他的意見,繼續和曹操玩“躲貓貓”,那麼,關羽則可保後防無憂,盡可長驅直入,直逼許都了。
但是,曆史注定,決定關羽命運的不是張昭,而是另外一個人。這個人本來奉孫權之命駐守在外,在這節骨眼上卻私自駕舟回來麵見孫權。此人正是呂蒙。
呂蒙之所以匆匆趕回,是因為他探知關羽遠離荊州,正是奪回荊州的好時機。當年他在魯肅手下,為討回荊州吃了不少苦頭。如今他接替魯肅,繼任都督,對荊州也是朝思暮想,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了。
孫權聽了呂蒙彙報,當即同意,說:“你既然有這個打算,就趕快給我辦吧。”
呂蒙得令,立即辭別孫權,回到陸口,準備攻取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