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靈獸與報恩之獸(3 / 3)

清代民間把鼠奉為神,稱之為“東倉使者”。在欒鈞所撰《耳食錄》(卷3)中,有一則題為《東倉使者》的故事,說的是江西金溪縣蘇坊有一個姓周的要飯老太太,生活很苦,常常得到一個自稱“東倉使者”的神的幫助,定期給她送來吃的用的。盡管這東倉使者的本事隻是偷,這一切都是他從鄰居處偷來的;但鼠神對一個貧苦老太婆的關懷、同情和不求回報的幫助,仍然叫人感動。清代李慶辰所撰《醉茶誌怪》(卷4)中有一篇《鼠友》,說的也是一隻有情有義的鼠的故事。傳說江蘇乙某失業流落直隸,寄居一客店中。一隻如貓大的鼠常來與他做伴,得知他一貧如洗,便常給他銜來銀元,每次一二枚不等。人鼠同床而眠,成了莫逆之交,乙某稱鼠為友。一日,乙某找到工作,隨主人離客店已數百裏地,忽然想起自己的老鼠朋友危在旦夕,急速趕回,見鼠已死,失聲痛哭,對自己有負患難鼠友悔恨不已。盡管大家都知道鼠銜的銀元是偷來的,但對這有情有義的鼠仍然感慨萬端。正如乙某的主人所說,不忘別人的恩德,是仁;不負朋友之情,是義。鼠友如此,何況是人!借鼠喻人,正是清代以鼠為題材的筆記小說的共同特點。

鼠報恩之說也見於典籍和民間故事。清袁枚編撰的《子不語》記載了一則《鼠薦卷》的故事,繁昌令黃公為江南甲子鄉試閱卷,見“趙”字號一卷不合其意,便置之落卷箱中。次日,此卷仍在幾上,初以為忘了,仍放入箱中。次早,此卷又在幾上。疑家人作弊,夜張燭佯寐伺之,見三鼠鑽入箱,共扛一卷放幾上。黃疑此人有陰德,故朱衣遣鼠為之,遂勉強一薦而中。榜發,問其故:“君家作何善事?”曰:“家貧,無善事可做,但三世不畜貓耳。”劉敬叔《異苑》記景和中,東陽大水,水康有一個叫蔡喜夫的人從水中救了一隻鼠,水退後,鼠用前腳捧青囊包著的三寸許珠子,送到蔡家,啾啾狀如欲語,從此去來不絕。此鼠能隱形,又知人禍福。唐張讀撰《宣室誌》也記載了一則三代不養貓,因而鼠報恩的故事。傳說寶應中,一日,李家大宴親友,門外有鼠數百,俱人立,以前足相鼓,如甚喜狀。家僮驚異,告於李氏。李氏親友乃空其堂而縱觀,人去且盡,堂忽摧圮,其家無一傷者。撰者大發感慨:

悲夫!鼠固微物也,尚能識恩而知報,況人乎……有不顧者,當視此以愧。

鼠為卑微之獸,為人所不齒,而人的行為舉止竟不如鼠,其象征之意溢於言表。

滿族一位說故事老人講述的《耗子皮衣》也充滿人情味。傳說有一個名叫蘇木大的小夥子在山上幹活,一個人住在山上。年三十晚,一姑娘來幫他包餃子,還想在他這兒過夜。他不願意,還拿菜刀比畫了一下,姑娘跑了。不多一會,又有一個小夥子來,說是姑娘的哥哥,小夥子和蘇木大很談得來。他說他妹死了,讓他把他妹的鼠皮剝下來,做一件皮衣,可以躲雨。後來,他把這皮衣賣給都統,得了一千兩銀子,過上了好日子。在深山牧民和老百姓的眼中,鼠不僅是一種善良而講義氣的動物,而且常常把過好日子、解救厄難的希望寄托在與他們朝夕相處的動物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