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注意的是宋代時,風俗文化的橫向滲透。漢族的重陽節俗也被北方少數民族所接受。無論契丹皇帝還是金國女真人,也都在重陽節飲菊花酒、茱萸酒,歡度佳節,隻不過吃花糕之俗,並未傳入。
值得補敘一筆的是清代賞菊規模較宋代更盛。
《燕京歲時記》敘述清代北京在重陽節立“九花山子”。“九花者,菊花也。每屆重陽,富貴之家以九花數百盆,架庋廣廈中,前軒後輊,望之若山,曰‘九花山子’。四麵堆積者,曰‘九花塔’”。當時京師菊種名目極為繁多,有陳秧、新秧、粗秧、細秧之別。名菊花就有密連環、銀紅針、桃花扇、方金印、老君眉、西施曉妝、瀟湘妃子、鵝翎管、米金管、紫虎須、灰翅鶴、平沙落雁、杏林春燕、朝陽素、軟金素、硃砂蓋雪、玉池桃紅、秋水芙蓉、二喬爭豔、天女散花、桃花人麵、慈雲萬點、柳線垂金、楊妃醉舞等等,多達數百種。每至九月九日,“則都人提壺攜榼,出郭登高。南則在天寧寺、陶然亭、龍川槐等處;北則薊門煙樹、清淨化城等處;遠則西山八刹等處”。登高的人們“賦詩飲酒,烤肉分糕,享一時之快事也”!明清人們吃花糕也頗有講究,據明人謝肇淛《五雜俎》雲:在重陽日清晨,把花糕切成薄片,放在未成年子女的額上,祝福道:“願兒百事俱高。”這充分體現出古人望子成龍的美好心願。
南方吳越之地重陽賞菊登高,風俗尤為奢靡。據《清嘉錄》記載:杭州舊俗在吳山登高,山上有“牽羊賭彩,為攤錢之戲”;還有“鼓樂酬神,喧闐日夕”;或“借登高之名,遨遊虎阜,簫鼓畫船,更深乃返”。這些重陽節的侈靡風俗,一一述來,實在太多,徒耗筆墨。不如錄清人申時行一首詩《吳山行》,來看當時重陽風俗活動盛況:
九月九日風色嘉,吳山勝事俗相誇。
闔閭城中十萬戶,爭門出郭紛加麻。
拍手齊歌太平曲,滿頭爭插茱萸花。
橫塘迤邐通茶磨,石湖蕩漾繞楞伽。
蘭橈桂楫千艘集,綺席瑤尊百味賒。
玉勒聯翩過羽騎,青簾絡繹度香車。
纓挾彈誰家子?趾屣鳴箏何處娃?
不惜鉤衣穿薜荔,寧辭折屐破煙霞。
萬錢決賭爭肥羜,百步超驤逐帝。
落帽遺簪拚酩酊,呼盧蹋鞠恣喧嘩。
隻知湖上秋光好,誰道風前日易斜。
隔浦晴沙歸雁鶩,沿溪曉市出魚蝦。
熒煌燈火闐歸路,雜邏笙歌引去槎。
此日邀遊真放浪,此時身世總繁華。
道傍有叟長太息,若狂舉國空豪奢。
比歲倉箱多匱乏,縣官賦斂轉增加。
閭閻調瘵誰能恤,杼柚空虛更可嗟。
何事傾都溷丘壑,何緣罄橐委泥砂。
白衣送酒東籬下,誰問柴桑處士家。
這首《吳山行》不僅以淋漓酣暢的筆墨生動描繪了杭州重陽節繁華奢侈的風俗,同時也揭露了嚴重的社會危機。在那富家大戶、官僚地主“萬錢決賭”、“蘭橈桂楫”競歌太平曲時,背後是對人民“賦斂增加”,殘酷地剝削壓迫勞動人民。而身居柴桑家的知識分子,也不會有白衣送酒的使者。
到了近現代,重陽節仍是我國人民十分重視的傳統節日。解放後,我國廣大城鄉居民每年仍歡度重陽,與古代不同者,既不去登高消災,也不像清代杭州那樣奢侈豪華。有的趁秋高氣爽的重陽去遠足旅行,飽覽山河風光;有的參觀菊展,歡度佳節。當然,菊花美酒要痛飲幾杯,重陽糕也要飽餐一頓,但並不一定佩帶茱萸,因為現代醫學的發達,已無需用茱萸去消災免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