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一陣一陣地吹過來,冷颼颼地透過衣衫沁入骨髓,她禁不住一陣瑟縮,往他懷裏靠了靠。
“快到了。”淩玄戈低了下頭,加快腳步。
回到房間,立刻將她放到床上,扔過去一件白色寢衣,然後自己走到屏風後麵換下濕衣服。
沐墨瞳趕緊把衣服穿好,頭發濕漉漉地披在身上很不舒服,往床下看了看,剛才匆忙間被淩玄戈抱回來,連鞋子都顧不上穿,隻得赤腳踩在地上。
在衣架上取了幹淨的布巾擦拭頭發,沒擦兩下淩玄戈就換好了衣服,一出屏風就見她沒穿鞋從床上跑下來,白色的寢衣下,玉脂般的雙足落在青磚地麵,格外分明。立即皺了皺眉,又將她抱起來扔到床上。
“你幹嘛,我自己會走。”感覺被人當寵物似的抱來抱去,不滿地抱怨。
他歎了口氣:“地上涼,會受寒。”
原本束好的發髻解散開來,黑緞般的長發一縷一縷搭在衣服上,尚滴著水珠,偶有幾滴落在沐墨瞳的手背上,指尖瑟縮了一下,從溫泉出來到現在,水已冰涼。不由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坐下來,我給你擦下頭發。”
淩玄戈原本打算離開,身子霎時一僵,依言在床邊坐下。沐墨瞳拿起布巾覆上他的長發,柔軟如絲綢的觸感,與常人日曬於外的粗糙發質大不相同,簡直可以稱得上驚豔。
“真是沒天理,你的頭發居然比女孩子還要好看。”手指從發絲間滑過,將潮濕而卷起的糾結理順梳好,指腹恰到好處的在頭皮上緩緩按壓。
坐在榻前,依稀可以聞到自身後傳來淡雅的幽香,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我記得上次落水是在十歲那年,我掉到了太液池裏,差一點就被淹死了。”慢悠悠的,她在身後說道,“那個時候,也是你救的我,對吧?”
“你一直以為是玄璣。”平淡無奇的嗓音,聽不出什麼起伏。
一聲歎息從唇邊逸出:“是的,我一直以為是他。”
說起來也奇怪,從小她不管學什麼都很快,卻無論如何都學不會遊泳。那次溺水獲救後,睜開眼看到的就是玄璣急切焦灼的臉,理所當然的以為是他把她救上來的。若非剛才在水裏尚有一絲清明,或許她會一直那麼認為。
“為什麼你從未說起過?”
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
這麼長的時間裏,他對那段往事隻字不提。
“有的時候,說與不說,有區別嗎?”沉默了半晌,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突然說道。
是的,沒有區別。
既是沒有區別,又何須多此一舉。
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
以前是這樣,現在依然是這樣。
即使明知他看不到,依舊狀若無意地翹起嘴角,無聲地笑了起來。
手中的長發已經半幹,沐墨瞳將之輕輕攏起,想起了什麼,說道:“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因為這頭發,我錯把你認成女孩子。”
那時她剛被沐相從愚人穀接回來,奉皇後的懿旨入宮覲見,尚是孩童心性,哪裏受得了諸多規矩的束縛,趁人沒注意,甩開了身邊的侍從跑到禦花園遊玩,然而當她一個人坐在秋千上的時候,才發現沒有人跟隨未必是個明智之舉,正在懊惱不已,恰好透過身邊扶疏的枝葉看到一個隱綽的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