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連自己屋裏的人都信不過。”蘇靖抽出一張椅子坐下。
石顯搖頭,從櫃子裏翻找出一遝東西,“你現在是宮裏人,要小心。給,我猜這是你要的東西,已經給你整理出來了。”
蘇靖沒有急著翻,反而支起下巴望著石顯,“石顯,你何苦這麼幫我,你讓我說我以前不認識你都不信。”
石顯聞言,臉色陡然冷了下來,聲音下意識加重,“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你信與不信與我無關。”
“好好好。”蘇靖笑著擺手,反正她也不關心自己以前到底什麼樣子,當下仔細研究起手上那一疊資料。
還未等到她翻上兩頁,動作就停住了。
她默不作聲地看了一眼石顯,石顯會意地轉身走到門口。
不一會,房門就響起了篤篤的敲門聲,“將軍,你在裏麵嗎?嶽將軍來了,說是有事找你商量?”
“你讓他在大廳等著。”石顯吩咐道。
“是。”
石顯等那人腳步聲遠去才拉開門,“你在這裏,不要讓其他人看見。”
“你放心,我知道分寸。”蘇靖衝他笑了笑。
石顯這才離去。
蘇靖歎了口氣,埋下頭專注於石顯交給她的東西。
第一頁紙上,赫然記錄著言公公在帶走菀蘅之前的所有較明確的行蹤,甚至包括聯係對象。
第二頁紙上,則是言公公在各方各麵的交際狀況,以及相應分析。
第三頁紙上,寫著言公公的興趣愛好,所長所短,包括受命或者自願所參與的各項事宜。
蘇靖的目光落在第四頁紙上,這張紙上麵字最少,確切來說隻有一句話,內容到讓她抽了一口冷氣。短短一行字,便敘述清楚了言公公如今所謂休假的地點。反麵,還有一張縱橫標識清楚的簡單地圖。
蘇靖敲了敲紙麵,她沒想到石顯的本事這麼大。
可是,要動用他的人脈來查這件事,應該相當危險。罷了,算自己先欠著他,以後想法子還。
她站起來活動活動了筋骨,圍著屋子踱了兩圈,石顯還沒有回來,不禁開始左右打量這間書屋。
書屋很幹淨,書也很多,不僅僅是軍策軍略,更多的是詩集和散文冊子,咋一看去怎麼都不像是行伍之人的作風。
蘇靖順勢坐到一個台子上,抽出一本書來,頓時瞪大了眼,竟然是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小說集,回頭一瞅,才發現這一個架子都是傳奇話本和短篇風月故事。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把手上那本書湊到鼻子下麵嗅了嗅,一股蘭花熏香的味道幽幽而至。
果然,這些書恐怕是將軍夫人的愛物,隻是,這種熏香的味道自己怎麼那麼熟悉?
大概是自己曾和石顯相熟,所以他夫人慣用的香料自己聞過一兩回就記住了,現在都還有印象。
話說回來,為什麼不曾聽石顯提起他的夫人呢?
蘇靖皺著眉頭把書小心翼翼的插回原位,收肘時卻一不小心把旁邊的櫃門撞開,那個地方由於光線不太好,所以蘇靖一直沒注意到。
她無奈地轉過去,想要把櫃門重新關上,整個人卻一下子僵住了。
櫃子空空蕩蕩,一本書也沒有,但是有一個精致銀漆的小香爐,和一個黑色的簡陋木牌。
“亡妻蘇惘然之靈位。”蘇靖怔怔地盯著那個牌子挪不開眼睛,一字一頓地下意識念道。
石顯剛好推開門,整個人一下子愣住了,接著二話不說走上來就關掉了櫃門。
“這是我妻子的牌位。”石顯淡淡開口,“沒什麼好看的。”
蘇靖沉默良久,忽然嫣然一笑,“石顯,我能想起我叫蘇靖,當然也就能想起我的名字是蘇惘然。”
石顯驟然抬頭,驚愕地看著蘇靖。
“當然,我也就記得這些而已。”蘇靖微笑,“我知道你必定有為難之處,所以,我就當我什麼也沒看見吧。我去找言公公了,謝謝你的地圖。”
她揮了揮手中的紙張,拉開門翛然離去。
“惘然。”石顯在原地默立良久,才靠著櫃壁慢慢滑坐到地上,用手抓住自己的咽喉,喃語的聲音晦澀喑啞而無力,一絲血從唇邊緩緩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