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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是實話。”

她故意板起臉,但笑意卻泄露了真正的心情,“這一句更損!”

我覺得這話很熟悉,猛地想起那個“水中花”的李燕。我忍不住為自己辯解道:“為什麼你們女人都不願意聽真話?”

嶽琳哈哈大笑,說:“越來越損了!”

我隻好閉口,接著吃我的水餃。

嶽琳笑夠了,卻不再吃餃子,忽然用認真的語氣問:“秦陽平,既然你喜歡說真話,那麼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因為晶華大酒店的事在懷疑我?”

我一愣,慢慢把嘴裏剩下的半個餃子咽下去。嶽琳的話問得這麼直接,我沒有辦法不回答。如果回答,想必會破壞眼前這難得的和諧氣氛。我暗暗覺得有些遺憾,但還是開口說:“‘懷疑’這個詞太重,用‘疑惑’這個詞比較合適吧。”

嶽琳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變化,瞟了我一眼,說:“秦陽平,你說話的方式總是挺特別,聽起來不太像個當刑警的。”

這一點,我也曾聽人評論過的。但我覺得,這不是什麼要緊問題。我淡淡地說:“大概不夠豪爽吧。”

嶽琳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像玩兒似地撥弄著碗裏的餃子,凝神想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她停下手,直視著我的眼睛,目光很堅定,說:“我老實告訴你吧。晶華大酒店的老總李安民,我以前認識他。”

她的目光有種咄咄逼人的味道。這又像是我平日印象中的她了。我沒有回避她的目光,安靜地等她說下去。她,會說下去嗎?

她頓了頓,像在積蓄勇氣,接著說,“我和他,曾經有過很特殊的關係……”她的目光在我的注視下有一瞬間的畏縮,但很快,她長長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似地說,“……算了,我不該這麼沒膽量麵對現實:我年輕時,曾經和他談過戀愛。當時他……他……已經有自己的家庭。”

我很吃驚。吃驚的不是嶽琳所說的內容本身,而是她竟然如此坦率地將這件事情告訴我。一瞬間,我的頭腦裏糾纏著各種念頭,猜測嶽琳為何會有此舉。到最後,我覺得自己有理由相信,嶽琳的坦率,並不是因為她知道朱文傑已向我透露過此事——朱文傑酒醉的程度,很可能根本就記不起自己說過的事情——而是別的什麼原因。

嶽琳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垂下眼睛,說:“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一段經曆……你不知道那些日子,多慘痛啊,真是不堪回首……”(此時,她的音質輕飄飄地,像風中柳絮,似乎在提醒我她此刻的軟弱無著)她抬起臉看著我,“秦陽平,你說得對,我到底是個女人,骨子裏還是那麼脆弱——這些年,我一直回避想起那個人,假裝自己已經把那段經曆徹底遺忘了。可那天聽到你提起,我還是……還是拋開了理智,而且這一拋就是好多天。我知道,就算我完全是中立的態度,晶華其實不一定真有什麼事情……但現在,不管是什麼結果,我這一方麵總是已經犯了錯……”

我安慰嶽琳:“現在也不遲。”

我的安慰顯然沒起什麼作用。嶽琳搖搖頭,說:“這不完全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對我來說,它是一個界限,證明我能不能戰勝自己的軟弱。我失敗了。”

到了這時,我已經做了決定。我將自己對晶華大酒店的暗訪以及林光遠告訴我的情況,一一對嶽琳說了。隻是那些內心的矛盾和猶豫並沒有說出來,因為那本身並沒有什麼意義。

嶽琳默默地聽我說完,眉頭緊緊皺著,陷入了思考。好一會兒,她才轉臉看著我說:“秦陽平,我差點兒犯了不可原諒的錯誤。這件事情,你的想法是對的。我也認為這其中很可能有大問題!”

因為還要回法醫中心看屍檢結果,而且嶽琳說她要將此事好好考慮一下,我們便離開小攤返回局裏。付錢時,嶽琳要付,被我搶了先。她也沒多爭,有意無意地說我這人雖然話少,但骨子裏很會體貼別人。

“剛才你明明餓得狠了,可看我那樣子,真就硬是忍著不提吃飯的事兒。”嶽琳輕描淡寫地說。

我本想說其實是她會體貼人,為了照顧我的轆轆饑腸,裝作若無其事陪我吃東西,到最後自己也沒吃什麼。可我並沒有把話說出來。有時候我也惱恨自己的沉默,卻又對此無可奈何。我們一路沉默著,又回到法醫中心。正好屍檢結果也已經出來了,我們不必再去看那具恐怖的屍體,這至少保證了接下來時間有限的睡眠。但接著還是發生了一件令我哭笑不得的事情,當嶽琳拿起那張報告單時,我不知道她又想起了什麼,但她古怪的表情讓我覺得不好。果然,她把剛才吃下的不多的東西,又全都嘔吐了出來。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