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跟在他的身後,目光透過層層斑駁的窗框,望著窗外的月淡花低,仿佛有種身在夢中,幽綿難醒之感。
“明日你便要與我一起進宮麵見皇後,所以有件事情我非做不可,請你見諒。”暮寒的聲音若寒玉清冰般促入耳膜,恍然頓消。
下一刻隻覺手臂一涼,遮肩的紗衣已被扯落在地,露出一片雪藕般光潔明皓的肌膚。
“你究竟要幹什麼……”飛瓊驚呼的話語還未呼出,暮寒骨節分明的手指已輕輕地按上她的唇,隻在她耳邊微語道:“隻有與之親密的寥寥幾人知曉,華飛瓊的左臂內側有一朵紅色的芙蕖胎記,請你耐心忍忍,很快便能完成。”
暮寒的氣息好似無風水麵上吹來的一陣微波漣漪,懵然未覺中已在心裏泛起層層蕩漾。
那若蔥根的手指脈絡明晰,隻輕輕停靠在肌膚上,若即若離。
他手裏握著的銀針淬著幾絲鮮麗的豔色,從眼前轉瞬而過,不久那尖利的刺痛便從臂間彌漫開來。皮膚上漸漸浮起一層淡淡的顆粒,手臂也好像涼得失去了知覺。
欲抑難抑,如同心口也被人用針戳出一個細密的洞來,連綿不絕的慌乏之感便快速地宣泄而出。
細微的汗珠從她的額間沁出,她仍是緊咬著嘴唇,隱忍不語。隻是盯著他那隻施針紋刻的手,凝神久久。
針尖低漾出若豆蔻般鮮澤的紅珠,很快又被緩緩按入凝脂雪膚裏。
紅色的血蓮在他的巧手之下慢慢抽枝展葉,栩栩如生起來。
他與她的距離極近,隻隔著短短的一寸,微微側頭,便能聞到他身上那種令人安心的奇香,如同初見那般,讓她的慌亂與困頓漸漸平複。
飛瓊的思緒淩亂如絲,不知不覺中輕摒了呼吸。暮寒卻恍若未覺,仍是專注地握緊了她的手臂,更加用心地紋刻。
那朵紅色蓮花雕琢完成的一瞬,她低頭輕撫臂上明晰的紋路。仿若是臂上留下的檀印一般,紅透肌香,薄淺痕軟。
身邊的墨衣公子替她拾起掉落在地的紗衣,細細為她披上。隻溫言道:“明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
飛瓊轉頭詫異地望著暮寒,不知他為何言此。他卻已轉身快速走出閣間,閑立月中。皎然銀輝覆照著的他,長身玉立,堪比神仙中人。
她的纖指玉掌間,忽然多了一個玄色的錦囊。他站在離她不遠處,聲若清露晨流:“假若我不在你身邊,你便拆了那個錦囊來看。如不是被逼無奈,我便不會這樣苛責於你。”
暮寒轉身與她對視的一刻,隻覺他的點漆雙瞳裏似乎有些難以參透的朦朧不清,她把那個錦囊緊緊地攥在手裏,直至硌痛了指節。
飛瓊緩緩地低下頭,如夢似幻的月影篩落在她的臉上,留下了幾絲淡淡光痕。她的眉黛遠淡,朱唇輕抿,碧水雙瞳亦隱埋在這樣的迷離光華之下,讓人看不真切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