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原命令道:快上車。龍飛鑽進吉普車,司機將車飛也似開走了。
龍飛問:“上哪兒去?”
司機頭也不回地答道:“蘇北解放區。”
吉普車行了約摸七八裏,後麵傳來激烈的槍聲和爆炸聲……
南京解放後,龍飛跟隨華東野戰軍的首長驅車來到紫金山梅花黨的秘密據點,隻見這裏已成為一片廢墟,被炸得難以辨認。
白敬齋、白薇等不知去往何處,翠屏也不知下落,柯原同誌再也沒有回來。
龍飛想:柯原、翠屏同誌肯定犧牲了……
淩雨琦正在跟蹤白薇,忽然看到白薇一閃,不見了蹤影。
淩雨琦左右環顧,沒有發現白薇,心下一沉,正恍惚間,猛聽到頭上有輕微嬌喘之聲,抬頭望去,隻見一個黑影在一座院牆前一閃,消失了。
淩雨琦仔細望去,這裏正是恭王府的西側院牆,她也攀了上去,她趴在牆沿上觀察,隻見院內黑黝黝一片,樓閣亭橋都隱在一片黑暗之中,隻聽到嘩嘩的水聲。
淩雨琦下了院牆,聽到北麵好像有動靜,於是深一腳淺一腳朝北摸來。
淩雨琦在黑暗中一邊走,一邊四下張望,這恭王府早期是乾隆皇帝年間大學士和坤宅第,嘉慶四年和坤獲罪,宅第被沒收賜予慶郡王,鹹豐元年改賜給恭親王奕忻。這後花園又名萃錦園,恭親王奕忻調集百名能工巧匠,增置山石林木,彩畫斑斕,融江南藝術與北方建築格局為一體,彙西洋建築及中國古典園林建築為一園,封為王府之冠,某些紅學家認為此園可能是曹雪芹筆下《紅樓夢》中大觀園的原型。
淩雨琦進入一個院落,前麵有一水池,水聲來源於此,進入第二個院落,是座四合院,正前方有一石山,山係太湖石構,山上有一廳,麵闊三間,聽前有一邀月台。廳東兩接廊,轉向南下,續進一個曲廊,中接東西兩廂,岩下有一石洞,有一團白影一閃即逝。
淩雨琦疑是白薇,飛奔過去,蹤跡皆無。這時她忽然想到恭王府有鬧鬼的傳說。那還是在北京女13中上中學時,她聽班裏的一個女生講:恭王府有個看門的老頭一天傍晚在院裏巡視,經過湖邊時,發現湖邊的石頭上坐著一個白衣女子,留著一條粗粗的長辮子,在那裏淒淒地哭。老頭走了過去,那女子仍然在哭。老頭心想:這女子哭的如此傷心,一定有什麼傷心事,這麼晚了,她一個人孤零零坐在湖邊,別想不開跳湖,我得管一管。於是走過去問:“姑娘,你有什麼難過的事,別想不開,跟大爺我說說。”可是那個白衣女子聽了,沒有理會,仍然在哭,而且哭聲越來越大。老頭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個女子轉過頭來,老頭一看,大叫一聲,暈了過去。原來那女子轉過頭來,仍然是一條粗粗的大辮子。
淩雨琦一想到那條粗粗的大辮子,就心驚肉跳,不由得攥緊了槍柄。
曆史上王爺一般都風流瀟灑,妻妾成群,奴婢眾多,經常有絕色女子被王子王孫欺負跳井跳湖自盡的,冤魂飄蕩,自不必說。
淩雨琦還想起路明講的一個故事:據說當年恭王府裏有兩個人,兩情相悅,商量著私奔,在一個狂風大作雷電交加的夜晚,那位女子獨自一人來到府裏的後花園,正用鋤頭挖出自己的積蓄時,被王府兵丁抓住,最後兩個人雙雙喊冤而死。因此隻要是狂風大作雷電交加的夜晚,那位女子的影像就會在王府的某個角落再度出現……
淩雨琦想到這裏,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她抬頭一看,正見前麵有個白衣女子款款向她走來,衣裙飄動,兩隻眼前閃著綠光。
淩雨琦舉起手槍,小聲喝道:“不許動!”
那個白衣女子果然不動了。
淩雨琦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凝眸一看,哪裏是什麼白衣女子,是一塊假山石。
淩雨琦順著石路下了這座小山,看到有幾間建築,前後出三間,兩側又出單房,單房比正廳略前,形成曲折對稱類似蝙蝠的平麵。
淩雨琦曾和路明來過此處,這裏便是恭王府有名的蝠廳。蝠廳內一片黑暗。
白薇到哪裏去了?
這個梅花黨的女魔頭原來藏在這裏,她已經消失近半年了,一直等待她出現,因為在她的身上隱藏著梅花黨大陸潛伏特務人名單,這是人世間唯一留存下來的一幅梅花圖,那幅正圖在1948年秋天,龍飛夜探南京紫金山梅花黨巢穴時毀掉了。
這幅梅花圖是台灣梅花黨主席白敬齋到主席黃飛虎夢寐以求的,也是美國中央情報局、蘇聯克格勃、英國軍情二處及多國情報機構爭奪的目標!
淩雨琦想到這裏,感到責任重大,不期而遇的老狐狸,不能讓她溜了。
白薇藏在哪裏呢!
淩雨琦將身體貼在地上,仔細諦聽著四周,希望能聽出一點線索。
初春的夜還有一些寒意,她嬌弱的身軀橫臥在這飽經風雨的土地上,野花野草的芳香一陣陣襲來,還夾雜一些泥土的芳香。
又過了有一袋煙的功夫,四周死一般的沉寂,淩雨琦探起身來,朝後麵望去,隻見一個人影倏忽一閃;她趴在地上不動,人影越來越近,離她約有十幾米時,忽然換了方向,一個鷂子翻身,撲向蝙廳房頂,伸手如此敏捷,令淩雨琦驚歎不已。
淩雨琦已看清那個身影,是個20來歲的年輕秀麗的女子,身穿一身黑衣,黑布蒙麵,隻露出一雙媚眼。她身材窈窕,輕捷靈活,就像是舊式武俠小說中飛簷走壁的女俠。
淩雨琦見她一招哪吒探海,將雙腳勾住簷柱,身體就如一彎明月,左手攀住窗欞,右手從腰裏抽出一杆旱煙管,她用手又摸出一個打火機,點燃了煙管頭,將煙管伸進了紙窗。
淩雨琦看得呆了。
那女子一忽兒輕靈地一縱,雙腳沾地,呼地推開蝠廳的正門,闖了進去。
淩雨琦趕快起身,輕輕移到蝠廳門前。隻見西廂亮起一片光暈,淩雨琦貼著窗欞用舌尖舔開一個口子,用右眼貼住那小窟窿,凝神望去,隻見那女子已來到一個床前,一盞小油燈立在床頭。她手持一柄利刃正在忙碌著。
淩雨琦仔細一瞧,不禁大驚失色。
一個美麗白皙的女子玉體橫陳,旁邊的衣物狼藉,進來的陌生女子正用尖刀收拾她的胴體,鮮血染紅了床單。
淩雨琦見情勢緊急,大喝一聲:“不許動!”拔槍射擊。
那女子大吃一驚,縱身一跳,躲過子彈,一回手,一隻飛刀嗖地朝淩雨琦咽喉鎖來。
淩雨琦見一道白光在眼前一閃,知有暗器襲來,一低頭,飛刀齊齊釘在牆壁上。
那女子又一揮手,又一隻飛刀襲來,嗖嗖有聲。
淩雨琦匆匆轉身,情急之中大叫:“龍飛,肖克,快來助我!”
那女子一聽,放下那床上女子,雙手一撲,越窗而過,朝山上飛奔。
淩雨琦不肯放過她,緊緊追來。
那女子對路徑十分熟悉,她穿過邀月台,下了滴翠岩,進入秘雲洞。
淩雨琦追人心切,也追入洞內,洞內有些潮濕,漆黑一團,淩雨琦猛覺有風勢,她將頭一側,那女人的一隻腳踢了過來,原來她正貼於頂壁。
“砰!”淩雨琦朝她開了一槍。
那女子又不見了蹤影。
一股奇特的香氣襲來。
淩雨琦隻覺得這香氣奇異,從未聞過這香氣,清澈溫馨。
前麵有一片光亮,淩雨琦出了山洞,正見那女子飛身跳上水塘,大有一葦渡江之勢。她輕捷地穿過池塘,轉眼間穿過浣雲居和海棠軒,上了一段城堡式城垣,這便是有名的榆關。
那女子在榆關上稍停片刻,朝淩雨琦一揚手,又一隻飛刀襲來。
淩雨琦用槍柄一擋,飛刀磕落於地。
這榆關是山海關長城的象征,在園中設此關是表示園主不忘清兵從山海關入主中原的豐功偉績。
那女子轉眼即逝。
淩雨琦飛身上了榆關,那女子已無蹤跡。她因惦記蝠廳右廂床上那女子的安情況,於是返回蝠廳。
這時,蝠廳燈光通明,恭王府管理處的值班人員已經趕到,幾個人正圍住那具女屍。
淩雨琦向他們亮出工作證,急忙來到床前,隻見床上鮮血淋漓,隻有一具血肉之軀,慘不忍睹,如果不是看到身旁血染的衣物,這具屍體男女性別都難以辨清。
女子的人皮被人剝下,不翼而飛。
淩雨琦目瞪口呆。
管理處的一個保衛幹事在一旁幹嘔。
據管理處的值班人員介紹,蝠廳一直無人居住,常年閑置,沒想到有外人在此居住,平時也未發現蹤跡。
淩雨琦用電話叫來肖克等公安人員,肖克吩咐將這血肉之軀送到公安醫院檢查。
現場搜索結果,隻有那女人的衣物和一個皮箱,皮箱內有幾件那女人換穿的衣物,沒有任何證件和文字之類東西。在皮箱的夾層裏發現一隻白郎寧小手槍和一些子彈。
在另一側的夾層裏,肖克還發現了一支針管,針管裏有半管綠色的藥液。
肖克顏色嚴肅,有些沉重地對淩雨琦說:“這就是有名的綠色藥液,注射後人就會變成綠色的屍體,這是梅花黨人的殺人武器。這具女屍看來是梅花黨人,那麼那個黑衣女子又是何人呢?”
淩雨琦手裏拿著那件寶藍色旗袍,擦著旗袍上的血跡,喃喃自語道:“難道這就是那個女魔頭白薇?”
第二天淩晨,醫院的化驗結果出來了,死者三十四五歲,女性,頸部有嚴重刀傷,她的人皮被人用刀剝離……
她就是梅花黨大陸潛伏特務頭子白薇。
白薇的身上紋有梅花黨人名單,隻要用中央情報局試製的一種特殊藥水塗抹,就會呈現許多梅花,每朵梅花都有一個特務名字和街頭暗號。
淩雨琦想:我隻顧追捕那個黑衣女子,卻忘了白薇身上的梅花圖,失誤啊失誤!
那麼又是何人乘此空隙潛入蝠廳割去了白薇的美人皮呢?
這張沒人皮如今又在哪裏呢!
正在吉林省長春市郊農安縣黃龍府舊地辦案的龍飛這天夜裏做了一個夢……
這是農安縣政府的招待所二樓,龍飛居住的房門忽然被風吹開了,恍惚間進來一個白衣女子,跌跌撞撞走了進來,卷進一般奇香。這個女子悄然飄到龍飛麵前,俯下身輕輕吻了一下龍飛的額頭,然後飄然而去……
龍飛驚醒了,扭開電燈,屋內空空。他走出房門,來到走廊裏,走廊裏燈光昏暗,空無一人。
龍飛揉揉眼睛,又走向樓梯,隻見樓梯上也空無一人。
龍飛返回房間,把門鎖上。
昨天晚上可能忘記鎖門了,風把門吹開了,他想。
他回到床上,掀開窗簾,窗外一片漆黑。
龍飛又睡著了。
黃龍府是金代的陪都,曆史上這裏是東北地區的交通要衝、商貿中心和軍事重鎮,曾是東胡,鮮卑,契丹、女真、蒙古等民族的重要活動舞台。遼太祖耶律阿保機消滅了渤海國,回師路過扶餘府,想在這裏住兩天,慶祝勝利,不料卻一病不起。這天晚上,他們的行宮上空黑氣蔽天,不見星月,忽然,在漆黑的行宮上空出現一片金光耀眼的黃雲,好像一條巨龍在空中騰飛往複,盤旋不去。後來直向行宮飛來,眾人一片驚訝,再看那黃龍一頭紮進行宮大帳,金光頓失,一片黑暗,四周一片靜寂。皇後述律平和文武百官趕緊跑進行宮,這時的大遼國皇帝已經一命歸天了。皇後述律平為了紀念這位大遼國的開國皇帝,便在他駕崩的行宮所在地修建了一座升天殿,因為遼太祖駕崩時有所謂黃龍出現,便把此地改名為黃龍府。公元1121年,遼國被金滅之,這裏成為金國的軍事重鎮和物流周轉中心。
龍飛初到這裏時,心裏總不是滋味,靖康之恥使他難以忘懷。北宋末年,金兵南下,占領汴京,俘獲宋徽宗、宋欽宗二帝。靖康二年,二帝和上萬名宮廷,宗室和京城婦女在金兵押送下北遷黃龍府附近。一路由宗望監押,包括徽宗、鄭皇後及親王,皇孫、駙馬、公主、貴妃等沿滑州北去,另一路由宗翰簽押,包括欽宗、朱皇後、太子、宗室、大臣等,沿鄭州北行。其中福金帝姬作為蔡京家中的女眷也在遣送之列,金國皇子斡離不命令奴婢李氏將福金帝姬灌醉,乘機對她實施強暴。福金帝姬是靖康之難中第一個被金軍統帥蹂躪的宋朝公主。宋徽宗的妃子曹才人如廁時,被金兵乘機奸汙。
一路上數千宮女,民間美色被金兵奸汙,到達金國都城上京後,她們被移送到供金國君臣享樂的洗衣院,金國皇帝的各大禦寨,賞賜給金軍將領,甚至流落民間,被賣為奴或娼妓。
欽宗出發時,被迫頭戴氈笠,身穿青布衣,騎著黑馬,由金人隨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但受盡旅途風霜之苦,還備受金軍的侮辱。欽宗時時仰天號泣,輒被嗬止。日暮宿營時,被金兵所縛以防逃跑。4月10日,自鞏縣渡黃河,駕車的人對隨行的同知樞密院事張叔夜說,將過界河。張叔夜悲憤難抑,仰天大呼,扼吭而死。五月下旬,過太和嶺時,欽宗等人都被縛在馬背上。7月20日,徽宗、欽宗在燕京相見,父子抱頭痛哭,悲憤不已。徽宗原以為生活可以就此安定,不料9月,金人又將徽宗父子迂往更遠的上京,因為南宋勢力漸強,金人怕他們奪回徽宗父子,而在同南宋的交涉中失去討價還價的籌碼。這樣,徽宗父子不得不再次承受顛沛流離之苦。
建炎二年(1128)八月,徽、欽二帝抵達上京,金人命他們身穿孝服拜祭阿骨打廟,這被稱為獻俘儀,實際上是以此羞辱北宋君臣。然後,又逼著他們父子到乾元殿拜見金太宗。接著,金太宗封徽宗為昏德公,欽宗為昏德侯。此外,韋賢妃以下300餘人入洗衣院,朱皇後不堪受辱,投水而死,男子則被編入兵籍。
不久,金人又將徽、欽二帝趕至荒涼偏僻的邊陲小鎮五罔城,他們從此就居住於此,直至去世。生活稍稍安定後,徽宗又有了讀書寫詩的雅興。徽宗喜好讀書,有時竟到廢寢忘食的地步。有一次,他讀了唐代李泌的傳記後,知道李泌為國盡忠,複興社稷,後被奸佞嫉恨。徽宗讀後感觸頗深,並令大臣抄寫一份,賜給韋賢妃。然而,徽宗對這一切醒悟得太遲了。
在五國城期間,徽宗還與欽宗在宴會上飲酒賦詩,自然是寄厚望於欽宗。徽宗平生愛好寫詩,再加上做因徒的傷感,也流溢於詩詞之中。被流放期間,徽宗寫詩較多,但流傳下來的僅有十幾首。其中,《在北題壁》流傳最廣:
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
家山回首三千裏,目斷天南無雁飛。
欽宗孤獨,淒涼之感躍然紙上。
徽宗在五國城生活了3年,紹興五年(1135)病死。欽宗異常悲痛,身心受到沉重打擊。紹興十二年(1142)三月,宋金關係有所緩和,韋賢妃由五國城歸宋。她離開時,欽宗挽住她作的馬車車輪,請她轉告宋高宗趙構,若能歸宋,自己當一太乙宮主足矣。高宗擔心其兄回來後威脅自己的帝位,表麵上高嘁迎回徽、欽二帝,內心卻巴不得他們客死異地,因而他終生都在與金人議和,根本無心恢複中原。
宋欽宗趙恒也於公元1156年(紹興二十六年)病死了五國城,享年57歲,葬於永獻陵。龍飛一想到宋徽宗這段悲慘的往事,心裏總是湧起許多酸楚,他不禁想起嶽飛的《滿江紅》詞:“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嶽飛是軍事家,但不是政治家,他一心直抵黃龍府,與諸君痛飲。可是沒有想到,徽欽一返,趙構何處去?宋高宗趙構實際上不想一直搗毀黃龍府,收複失地,宋徽宗趙佶、宋欽宗趙恒重返故都,哪裏還有他“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的境遇?真正殺害嶽飛的是宋高宗趙構,天波冤獄,誰來哭訴?龍飛深有感觸,作了一首《憶秦娥》詞:
西湖暮,嶽武墓前斷腸路。斷腸路,淒風苦雨,衰草哭訴。雄師直指黃龍府,二帝迎歸知何處?知何處?古刹聲遠,天波雨住。
龍飛緣何到黃龍府?事出有因。
前幾天,龍飛接到密報,有人舉報北京湖廣會館經常鬧鬼,有時發現有電台電波,夜裏有黑衣女鬼出現,時常聽到女人淒慘的哭聲。龍飛知道位於北京宣武區虎坊橋的湖廣會館是北京四大凶宅之一相傳是明朝張江陵故宅,張江陵即明代著名改革派張居正,字敘大,號太嶽,湖廣江陵(今湖北省沙市郊區)人。萬曆十一年(公元1583年)三月,明神宗詔奪張居正職務,並撤消他的二子張簡修錦衣衛指揮的職務。5月,張宅被查抄,餓死十餘口人,張居正長子張敬修自殺,三子張懋修投井未死。明神宗在刑部尚書潘季訓的乞求下,特地保留了一所空宅,田十頃,以撫養張居正的八旬老母。
湖廣會館在張居正舊居的前身是一片亂墳崗子,相傳有一個麻風病老頭在此地看墳,時常鬧鬼,後來老頭遇到兩個乞丐討飯,老頭饑寒交迫,哪裏有飯給乞丐。路過一位白發奇士,塞給兩個乞丐一些碎銀,打發乞丐散去。老頭驚問奇士如何如此慷慨。奇士告訴他:“你沒看見他們沒有腿嗎?”老頭呆了半響,歎道:“難道我遇見鬼了?”奇士一本正經地說:“他們兩個就是鬼啊,是從墳下的棺材裏爬出來的。”老頭一聽,翻了翻白眼,吐出一大口唾液,嚇死了。
湖廣會館在曆史上頗有名氣,曾國藩60歲時是在湖廣會館中祝壽的。1900年八國聯軍侵入北京城,這裏是美軍司令部所在地,1912年孫中山在這裏正式成立中國國民黨。湖廣會館的大戲樓總是名伶薈萃,建於清朝道光十年(公元1830年),譚鑫培、餘叔岩、梅蘭芳等京劇藝術表演大師都曾經在此地演出過。
幾天前的一個晚上,龍飛借故到湖廣會館戲樓看昆曲《牡丹亭》,當他走進戲樓時,隻見冷冷清清坐著二十多人。初春的戲樓內還有幾絲寒意,幕布拉開,演員登場,飾演杜麗娘的演員眉清目秀,身段苗條,一口精美地道的唱腔。掌聲雖然稀疏,但還算真實。
飛龍抬眼望了望四周,觀眾中多數是老者,有的磕著瓜籽,有的自言自語,有的隨聲附唱,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人。
戲演到一半,龍飛溜出了戲樓,朝鄉賢祠走來,這是一座中院,祠上有文昌閣。進入祠堂,龍飛感到一股寒意襲來,仿佛空氣中凝結著血腥味,祠內沒有點燈,一片漆黑。龍飛正在觀望,夢覺脖頸間有濕跡,伸手一摸,然後湊到鼻下一聞,有腥氣,借著窗外透進的月光一瞧,是鮮血。
他大吃一驚,朝上望去,隻見頂壁上有血滴下。
龍飛飛快奔上二樓,隻見文昌閣內地板上趴著一人,湊近一看,是個中年男子,他的胸前中了飛刀,尚有幾絲氣息。龍飛扶起她,叫道:“你是什麼人?被什麼人所傷?”
那中年男子吃力地睜開眼睛,手指著閣中供奉的文昌帝君神位,斷斷續續地說:“阿……阿菊……”話未說完,便斷氣了。
阿菊?
龍飛在口中反複自語,他猛地想起日本間諜組織阿菊,這是日本劄幌妓女間諜學校的代號!
龍飛非常清楚,甲午戰爭以後,在日軍高層的支持下,日本黑社會組織玄洋社在劄幌開辦了一所語言學校,名為俄語學會,以後該校又增設了漢語課程,校名也改為俄華語學校,重點培養女間諜,訓練她們用美人計獲取情報的本領。由於這些女間諜很多都以妓女的身份作為掩護,人們便把她們統稱為“阿菊”,這所學校也被稱為“妓女間諜學校”。
日本情報機構在中國的東北、北京、天津、上海、武漢等地開辦了大量的高級妓院,把一大批女間諜派往這些妓院當妓女,她們被統稱為“大陸阿菊”。這些大陸阿菊年輕貌美,引來中國的達官貴人、紈絝子弟、高級軍官和秘密社團的頭目到妓院尋歡作樂,成為日本情報機關的獵物。大陸阿菊充分施展床上本領,把獵物玩得神魂顛倒,從獵物口中套出了大量情報。
龍飛從兜裏摸出手電筒,來到文昌帝君神位前。他在神像嘴裏發現了一個小紙團,他展開紙團,隻見上麵用鋼筆寫有一首七律詩:
黃袍加體上金鑾,龍嘯平沙胡馬前。
府臥羞花福掛帥,塔生舍利綠披肩。
黃塵遮日徽欽淚,金帳避風妃子懸。
梅子熟時無覓處,花期無語有誰憐?
龍飛思忖一會兒,忽然悟到這是一首藏頭詩:黃龍府塔黃金梅花。意為在吉林長春郊區的黃龍府舊地藏有梅花黨人留下的黃金!
龍飛非常驚喜。他知道蔣介石在逃亡台灣之前在大陸埋藏有許多金庫和武器庫,以備將來反攻大陸所用。梅花黨肯定也在大陸設有這種金庫,這首藏頭詩揭示了這一秘密!
梅花黨人為什麼把金庫的位置寫成藏頭詩藏於湖廣會館文暢閣文昌帝君神像的嘴裏?
這具男屍何許人也?
又是誰殺害了這個男人?
死者在臨死前呼出的“阿菊”,是日本妓女間諜的代稱,難道日本間諜機構也參與了這場間諜戰?
龍飛深知梅花黨人的背景複雜。1948年國民黨反動政府在崩潰前,曾秘密成立了一個特務組織,因為國民黨黨旗酷似梅花,故稱梅花黨。蔣介石最初的本意是想讓梅花黨取代中統和軍統。這是一個極為詭秘的組織,基本上是單線聯係,主要任務是潛伏大陸,蔣介石計劃退到台灣海島,反攻大陸時以作為策應。每個梅花黨人都有一顆梅花標誌,或在肚臍、乳房、臀部印有一秘密梅花,用特殊藥水塗抹才能顯現,或戴有梅花像章或發卡,或穿有梅花樣式的衣飾,總之,梅花是他們的旗幟和標誌。梅花黨主席白敬齋是浙江紹興人,中統出身,是蔣介石的謀士。他有3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長女白薔,次女白薇,三女白蕾。梅花黨副主席黃飛虎是山東臨沂人,行伍出身,原是軍統少將,他有兩個羞花閉月的女兒,長女黃櫨,次女黃妃,這5個女子各有姿色和手段,是梅花黨的聯絡員,號稱“五朵梅花”。白薔的背景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白蕾的背景是蘇聯克格勃,白敬齋和黃飛虎的積怨很深,都想獨攬大權,蔣介石是讓他們互相牽製。黃飛虎和日本情報機構來往密切。
就這樣龍飛來到了吉林長春郊區農安縣,這裏是黃龍府的舊地。他住在縣政府的招待所。這天清晨,縣公安局偵察科長朱江就來到他的房間。
朱江見龍飛眼圈泛紅,問道;“老龍,你昨夜沒有睡好?”
龍飛揉了揉眼睛,笑道:“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啥夢?給俺說說。”
“沒什麼。”龍飛當然不願意說出實情。
“走,吃早飯去。”
“算了吧,快帶我去看看遼塔。”
車裏,龍飛問朱江:“這個遼塔這些年修過沒有?”
俺也不清楚,這得問問遼塔文物保管所的所長老金。俺小時侯穿開襠褲時,就在塔跟前玩。這座神塔是俺們農安人的驕傲。無論俺們走到哪裏,想起家鄉,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座古塔。
龍飛說:“聽說這座遼塔建於遼聖宗時期,用了8年建成。”
“這座塔是八角十三層實心密簷式古塔,通高44米;塔座為八角形,各層塔背都有泥塑的脊獸,在古塔的十三層的八個角上,掛有104個風鈴。”
龍飛笑道:“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朱江憨厚地笑了笑,“聽說你來,俺事先請教了老金。”
“老金在麼?”
“一會兒俺們就去見他。據老金講,建塔的同時還在塔下建了一座黃龍寺,當時在東北地區是最大的佛寺,可惜後來毀於戰火。”老龍,你快看,這就是那座遼塔!
龍飛往前看去,隻見一座雄偉精致的古塔矗立在眼前。這座古塔果然氣勢不凡,巍峨壯麗。
朱江把車開到塔後麵的文物保管所門口,兩個人下了車。朱江上前敲門。
沒有人應聲。
朱江感到納悶,他對龍飛說:“俺昨天給老金打電話,跟他說好咱們今天上午來,他咋的沒在呢?”
龍飛聞到空氣中有一種血腥的味道,他叫一聲:“不好!”用腳踢開門衝了進去。正見一個50多歲的男人倒在床上,胸口插著一柄匕首。
龍飛過去摸了摸男人的口鼻,氣息皆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