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挑眉回道:“我的人生就是:要多低調就多低調,我們淳於府要力所能及地盡情低調顯擺,我們不差錢!大家說是不是?!”
當時眾多奴仆信誓旦旦:“是!謹遵老爺教誨!”
此次,五輛馬車,我甚是欣慰甚是欣慰。至少減去半數了,我的建議還是有成效的,不久的將來也能在康莊大道上一二輛馬車自由行駛了。
爹爹小心翼翼挽起了袖口,我知那是他花了重金購置的新衣,生怕弄出了褶子,卻麵上佯裝不知,敞開了熊懷:“爹爹,抱!”
他抱我上馬車時,在我耳邊悄悄說:
“仙兒,你可別小看這馬車,鍍金的!隻是昨晚我叫他們刷上青漆了,出門在外不能露財不是,不知道這漆幹透了沒有,萬一遇上暴雨……”
我淚流滿麵回頭望著他:您老能不能不要給我說啊啊啊。他一臉神秘壓低了聲音:
“爹爹就隻給你一個人說了哦,保密啊。萬一此次就是一場鴻門宴,到時候爹爹掩護你們母子逃出去,你可要照顧你姨娘和你弟弟,淳於府的家產……”
話及此處,他還當真擠出兩行清淚,我抽了抽嘴角,
“真是便宜你了,淳於府這麼大的家業,可是爹爹我風吹日曬打拚出來的”
真是謝謝您老了啊,你風吹日曬個屁,每次和姨娘出去,名掛巡查生意實則遊山玩水。
“再怎麼說,你以後可是要接管我這天下第一商的名號的。”
我淚流成河。
上了馬車,我笑著應了聲:“姨娘好!”姨娘頷首笑了笑:“乖。”
姨娘今天綰著金絲鏤空五鳳掛珠釵,身上穿淡黃百蝶洋緞窄襖,外罩翡翠撒花洋縐裙,裙邊係豆綠宮絛,宛然一貴婦造型。姨娘抱著六歲的淳於介,淳於介手裏拿著那個奶不離身的奶罐子。盡管他現在不再喝那喝了五年都沒斷過的奶了,可我弟弟跟我一樣,是個極念舊的人,把奶罐子作為自己喝牛奶的童年記憶,帶在身邊,時時緬懷緬懷自己已逝去的青春。
爹爹說,女子有貌便是德,當時爹爹撇了一眼5歲還抱著奶喝的淳於介,歎了一聲:
“這孩子,簡直是浪費這張臉,一個男孩子……”
淳於介一聽這話,立馬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聲響徹了我們淳於府各個角落,那天晚上,淳於介砸爛了府裏所有的銅鏡,將手裏的奶罐子扔出了好遠,盡管從我記事起,他就一直抱著奶罐子,而我每次爬樹鑽狗洞的時候,大聲慫恿道:
“小介,快跟上。”
他總是蹙眉望了望手裏的奶罐,艱難的晃起他的小腦袋,甩的就同張大嬸每天賣的撥浪鼓一般。那時候我真是恨鐵不成鋼,很多次捶胸頓足密謀著摔掉那個奶罐子。
而那次,我小心翼翼地撿起奶罐,遞到小介的手裏,他甩開我的手,瞪著淚眼汪汪的大眼,使勁吼道:
“我最討厭喝奶了!比世上一切一切都討厭……”
他的小臉全是淚漬,襯得他雪白的皮膚亮閃閃的,很多次,我都懷疑,淳於介皮膚好的不像話,一定是連續五年喝死了劉大叔家三頭肥壯奶牛的結果。
時隔多年,爹爹坐在花園同我下棋,輕飄飄帶了一句:
“我當時要不說那一句,你弟弟就一輩子抱著奶罐子,看書,下棋,比武,甚至娶親……”
彼時我想象著淳於介那小子揭開新娘的喜帕,手裏抱著奶罐子,對新娘說:
“娘子,我們來喝交杯奶。”
我頓時一臉黑線,還抽了抽嘴角,抽的差點就麵癱痙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