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眸 繁花似綺(三)(1 / 2)

馬車行了三天,沿途的風景讓我心境沉靜下來。正值六月的初夏,路邊的花花草草長勢繁茂,野菊花黃澄澄燒了一路,點綴在草叢裏,煞是好看。空氣裏吸入的都是香甜的蜂蜜味兒,裹著初陽下的青草,異常清新。我望了望走過的小路,泥土並沒有揚起過多的灰塵,反而在陽光的嵌鍍下閃爍著金棕色的光芒,陽光透過路旁樹葉的縫隙,灑在路中央留下了參差斑駁的光影,時不時有翩舞的蝴蝶伴著飄落的樹葉一起盤旋。我們繼續趕路,行進半月,終於抵達大周國的都邑——錦城。

一下車,我便興奮地伸出爪子拉住淳於介,他小子皺了皺眉頭跟在我身後,不發一言。曾幾何時,小介不善言談,姨娘以為他是患了幽閉症,請了無數的名醫給他治療也沒見好,姨娘曾經很傷心絕望:“這樣清冷的性子是像了誰啊。”奇異的是,他在外人麵前卻是出奇的善言談,

“姨好!”

“叔叔好!”

捧得姨娘的各方麻友眉開眼笑:

“這孩子就是討人喜歡。”

隨即便獎賞他一瓶牛奶或是西域的各色糖果,姨娘才放下心來,不再四處求醫。

有時,他也賞賜我幾顆鄰國的最新糖果,那鼻子長的都快上頭頂了,總是以四十五度角斜眯著眼看我,鼻腔裏發出一聲“哼”,神態就如天人看凡人,意思是:沒有我,你連糖都吃不上。我在心裏翻了無數個白眼嚷著你小子蹬鼻子上臉不知道長幼有序啊,可是麵上還是很謙卑的望著他:“親愛的弟,你還有糖沒有啊?”

大宴於十日後舉行,此次我們暫居的是一處毗鄰青山的山莊,周圍環繞著小溪涼亭,門前是一座雕花紅漆木橋,白牆紅瓦,門邊立著五棵木槿樹,樹上鐫刻“煙柳畫橋,風簾翠木。”環境清雅。

爹爹將一切安頓好後,便出門會友了。姨娘坐在院裏教我刺繡,我不好女紅,穿針引線刺一幅刺繡就得花上好半天光景,曾經我也對刺繡抱有極大的熱情來著,那時,姨娘教我蟹爪菊,當我滿心歡喜揣著一顆撲撲跳動的純真小心髒拿給爹爹看時,爹爹說:

“呀!這雞爪繡得可真是活靈活現啊,莫非是仙兒想吃鹵雞爪了?”

從此我便再也不喜歡刺繡了。爹爹說,我們淳於家的姑娘長大不愁嫁,不學些凡夫俗子的東西也無妨。但姨娘總覺得作為女孩子家,女紅精湛才是大家閨秀,因此一閑暇下來便教我這樣教我那樣。我心裏惆悵得很,惆悵得很呐。這時,淳於介蹬著他的象牙繡金小靴子跑來:

“爹爹回來了。”

爹爹回來的時候,從馬車上領下來一個破衣爛衫,光著腳板的女孩,她跟淳於介差不多年紀,隻是瘦小的多,全身黑乎乎的,連指甲縫裏都是黑色的,頭發亂的如雜草,幾縷編成辮子垂在腦後,肩上的衣服被劃下一個大口子,唯有那雙褐色的眸子閃閃發亮,澀澀的望著我們,她嘴裏咬著手指,微低著頭,用那雙褐色的眼睛向上翻著打量著淳於府以及朝她圍過來的人。我注意到她的兩隻腳交叉在一起,右腳上生了一個膿包,流著白色的汁液。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以朵,她站在木槿樹下麵,好奇地打量著這裏的一切。

“這是……”

姨娘從院子裏娉婷走出來。

爹爹清咳了兩聲,道:“她母親,你也認識的,”爹爹定睛看著姨娘,“是尤倩。”

我看著姨娘的身子抖了一抖。隨即便沉默不發話了。

我的奶娘臨竹拿了一把剪刀來給她剪頭發,她的頭發又多又長,弄得臨竹齜牙咧嘴的一個兒勁兒地叫:“哎唷,我的小祖宗,你這頭發是來索我命的嗎?”她還搖頭晃腦一刻也不老實,弄得臨竹的手都腫了,臨竹揚手給了她一個耳光,一下子就把她打得一愣一愣呆在那裏不動彈了。

我和淳於介笑起來,

“瞧那傻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