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峰一怔，說：“不知道啊，李書記是濱海呼風喚雨的人，能出什麼事？”
小王垂頭喪氣說：“李書記被省紀委雙規了。”
“啊，不能吧！”區峰大聲說，麵部表情就像是聽見了外星人降臨地球一樣。
小王想了想，反正事情已到了這一步，再兜幾個圈子還是得講出來，那樣反而更折磨人，直說了：“我就是想你幫我參謀參謀，為什麼今天省紀委沒有將我也帶走？”
區峰看了看小王突然變得蒼白的臉，撕開煙盒，遞給小王一支煙。小王放在腿上的手在顫抖，半天才哆哆嗦嗦接穩煙，區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說白了，你我不過是李書記的狗腿子，即便李書記真有什麼問題，怕也牽扯不到你我的頭上。有啥好怕？”
小王一聽這話，鎮定了些，努力回憶自己在李海濤手下到底有沒有犯過什麼過錯。想了半天，似乎除了狐假虎威，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膽氣逐漸回複了過來。問：“你說，我現在該什麼辦？”
區峰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現在這種情況很多，紀檢監察部門為了了解情況，隨時叫去，很多時候隻是了解別人的情況，自己並沒有什麼事。我們完全沒必要驚慌失措啊。”
小王想想也對，說：“你的意思，我倆，該上班還是上班？”
區峰說：“對呀，我們若是不上班，倒還真的有問題了。起碼是曠工呢。”
小王點頭說：“那咱們就去上班吧。”小王內心是不敢去自己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就在李海濤辦公室對麵，鬼知道這會紀委走沒走？
區峰沉吟了一下又說：“這裏麵有個問題，不知道你發現沒有？”
“什麼啊？”小王以前在區峰麵前，總有一種高高在上之感，現在，他卻渴望年長他一些的區峰高高在上，以便給他拿主意。
“若是李書記以後出來了，見到你這個在濱海和他最貼心的人，什麼都沒幫他做，你說他會怎麼想？”
這話就像晴天霹靂，倏然一下，照亮了小王的心空。小王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為什麼要給區峰打電話了。李海濤被帶走，自己總覺得該做點什麼，可想來想去不知道該怎麼做，區峰這句話，就像上帝撥開了烏雲。此時此刻，自己唯一的正確選擇，既不是照常上班，也不是跑到省紀委去主動交代，而是應該到北京搬動李書記的靠山才對！
小王覺得，隻要李書記的靠山知道了這件事，李書記肯定會平安歸來。
對，就這麼辦！
小王對區峰說：“那麻煩你幫我請個假，我有事要離開濱海一下。”
區峰並沒有問他要去哪裏，隻是點頭說：“好。”
把小王送到機場後，區峰立即打電話向楊雨林報告了這個事情。楊雨林說：“區峰啊，你要做好犧牲的準備。”區峰咬牙切齒說：“放心吧，楊市長，隻要能扳倒李海濤，就算要我死，我也願意！”楊雨林笑道：“別那麼悲觀，既不會死，也不會殘，隻不過是需要去省紀委待幾天罷了。現在，你回省城安排安排兩個孩子，就去省紀委吧。”“好！”區峰掛了電話，立即開車去了省城。
李海濤被雙規，市裏的全麵工作由我主持。我並沒有叫停歌詠比賽。盡管我很想叫停，但是在李海濤的事情沒有定性之前，起碼這個比賽應該完成。我隻是叫宣傳部加快進度，把原定一周舉辦完的比賽，定於兩天內結束。
因為大家一直在傳廖一鳴是我舅舅，外加李海濤被雙規，所以很多人認為下一步的市委書記很可能就是我了。這個想法一出來，別說宣傳部了，其他很多人都很勢利地向我靠攏了。
第二天，我準點到了市政府我的辦公室。
早已賓客盈門。
今天上午等著向我彙報工作的非常多，門外排著長龍，市裏的局長主任，區縣的一些領導，都等著請示彙報。
正常的請示彙報不用說，就是沒有什麼正事的人也想來表達親近。一方麵探探李海濤的情況，另一方麵也想盡快跟我接觸表表決心。說不定下一步，我就是市委書記了。這種心情可以理解。
但領導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今天我讓葉峻全擋了駕，一上午隻有見了三個人：公安局長沈毅，檢察院檢察長和紀委書記。
“李書記的事你知道了？”沈毅小心翼翼地問。他的屁股擱在沙發上，他隻有這樣坐才能仰視著我。我眼裏偶爾會露出一種懾人的光。作為一個刑偵老手，沈毅知道那代表著什麼。那是隻有殺過人的人，才會露出的眼神。為了收服沈毅，我讓楊雨林轉述了我的曆史。沈毅盡管比我大很多，但是他對我，有一種深深地敬畏。因為他從警這麼多年，可能也沒有我殺過的人多。他隻是負責抓捕人，而我是直接手刃或者擊斃，這兩者有根本區別。試想一下，當你殺雞時，麵對生物流露出來的恐懼，求饒的眼神，你必須要視而不見，漠然摧毀對方生命，這得多狠心才行。一旦有過殺人經曆的人露出麵對生命的冷漠眼神，想不讓人恐懼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