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丁咚終於開了門——她剛才腦子裏亂了,?終於亂出個頭緒來了。她不愧是個理性很強的女子,總會在混亂的情緒波濤中,尋出一條不致於覆舟的航路來。
“什麼事?”她問。
“你為什麼哭?”丁敢當進了房間,拉亮了女兒房間裏的燈。
丁咚不說話,到飲水機那裏接了一杯水,端起來喝了一口。
“你知道今天茂林鎮有人跳河了嗎?”丁敢當眼神銳利地盯著丁咚。
“知道。”??丁咚的表情平靜如水。
“唉,說是現在還沒找到人呐。”丁敢當呷了口茶,歎了一口氣:“你說急人不急人。”眼睛卻死死地觀察著丁咚的反應。
“我知道她現在在哪裏。”丁咚依舊很平靜。
丁敢當手上的茶杯立即懸在了半空:“你,說啥?”他仿佛沒聽清。
“我說我知道辛桐花現在在哪裏。”丁咚又重複了一遍,仍是輕描談寫的口吻。
丁敢當這回聽清楚了。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女兒這話不簡單。他略略思索了一下,輕輕把茶杯放在桌上,問道:“那你為啥不說出來?她家裏的人都急死了。”他也用了一種淡談的語氣。
“我正想找你商量商量。”
“哦?”丁敢當的眉毛動了動,仍然不動聲色地問:“為什麼?”
“因為他現在在霍山的屋裏。”丁咚不再和父親對視,目光略略偏開了,但語氣仍很平靜。
然而丁敢當看到了女兒說這話的時候,眼裏有了潮濕。丁敢當感覺心裏猛然被紮了一刀。他很想罵人。但他忍住了。
沉默了好一陣。
丁敢當挖空心思想怎樣才能讓女兒既很滿意,又不難堪。
“那...你說...該,咋辦”
女兒忽地把臉扭了過來。
丁敢當看著她眼眶裏那一包掉不下來的淚水,心尖尖都痛木了!
雜種!他在內心暗罵了我一句。他的腦袋在眩暈,有一種要提著刀砍死霍山這雜種的衝動。
女兒說話了,聲音不大,但是一個一個字吐得很有氣力:“督促紀委,去把他們捉奸在床,以通奸,接受紀律處分。”
父親僵硬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半響,他隻說了一個字:?“好。”
他費力地站起來,似乎一下子衰老了很多,趿著拖鞋到他的房間換衣服去了。
丁咚也僵硬地坐在那裏,?似乎壓根兒沒感覺到父親已經走了。
她兩眼還盯著那空空的椅子,目不轉睛。
丁敢當穿戴整齊,回到女兒房間,怕驚動了她似地,輕聲說:“那我去了。”
女兒沒吱聲,仍那麼坐著。
丁敢當轉身走入客廳,打開了防盜門,走了出去。
聽著防盜門“咚”地一聲關上了,父親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丁咚才一身軟癱下來,倒在床上,連甩脫拖鞋的勁也沒有了...
哈...哈......完了。終於...結束......霍山完了...哈哈...完蛋了,徹底完蛋了!哈......哈!”
她在笑,在心裏發瘋地笑。但那可怕的笑聲,卻使她自己都覺得是種毛骨悚然嚎啕大哭。
他完蛋了——這個引誘了她的魔鬼,這個使她不得不變得心狼手毒的男人!這個欺騙了她近十年感情的混蛋!還有她,辛桐花!那個不知道哪兒鑽出來的女人,她再也嫁不到個好男人了。當然,她也許會一輩子死跟他,跟他一起過那種平平庸庸的小日子。但那個男人會滿意麼?多蠢哪!隻圖一時的快話,把自己的前程白白地斷送。讓浩然的事業心,在情欲中化為灰燼!哈...哈....該他完蛋!也該她完蛋!......